楼上还很平静,然而一切直觉都在悄声告诉他,现在离开才是最上策。
钱军不疑有它,勾住阿天的肩,叼着香烟含糊不清地说:&ldo;走,找个地方吃点宵夜去。&rdo;
两人并排出了大门,阿天在院子里忍不住又抬头望了一眼,二楼几个房间的灯都亮着,只是厚重的窗帘成功隔绝了房间里头可能传出的所有动静。
只在紧闭的书房门前短暂地停留了一下,方晨正打算离开,结果门在下一秒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韩睿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面色紧绷地问:&ldo;到哪里去了?&rdo;
似乎是没察觉到他的怒意,方晨只是淡淡地反问:&ldo;我一个成年人,需要时刻向你报告行踪吗?&rdo;
&ldo;那为什么不接电话?&rdo;英俊的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她今晚反常的言行举止。
可是她却不但选择继续忽视他,反而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ldo;有什么可担心?&rdo;
&ldo;就因为上次山上那件事?&rdo;她站着一动不动,眼神稳定地直视着他,幽沉的目光里仿佛看不见丝毫情绪,&ldo;我以为你已经彻底解决了。毕竟那姓商的已经被迫躲起来了,根本连影子都不敢露,不是吗?&rdo;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韩睿的瞳孔倏然紧缩了一下,他沉默片刻,才沉声开口道:&ldo;谁告诉你的?&rdo;
&ldo;这很重要?还是说,你原本是打算亲口说给我听的?&rdo;这样明显的讽刺,说到最后连方晨自己都忍不住想笑,&ldo;其实你现在依然有机会,我有足够的时间听你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完整地叙述一遍。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愿意的话。&rdo;
她特意等了等。
两人距离很近,她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深处仿佛有某样东西正在翻滚涌动,可是,气氛却再度陷入冰冻般的沉默中去。
其实就连方晨自己都不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就像她坐在车上时一路思考的那样,为什么还要再回到这里来?
之前那种奇怪的压迫感再一次从身体里涌出来,从四面八方开始挤压。她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不再看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往暂时属于自己的卧室快步走去。
可是很快便有脚步声跟了上来,在她开始动手收拾衣物的时候,手腕被人扣住。
她停下来,淡淡地瞥去一眼。
&ldo;你要做什么?&rdo;韩睿沉声问。
&ldo;回家。&rdo;
&ldo;现在不可以。&rdo;
&ldo;那请问要等到什么时候?&rdo;
似乎终于控制不住,方晨冷笑一声,挥动胳膊想要甩开来自对方的钳制,然而其实韩睿的力道并不大,而她却用力过猛,出于惯性连续向后退了好几步。
她看见韩睿似乎伸了伸手,于是本能地越发向后避开。
最后她索性站到露台边,离他远远的,隔着大半个卧室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如同在看着突如其来的毒蛇猛兽。
或许是被她此刻的神情刺到,韩睿的脸色微微一紧,手指垂在身侧不为所觉地抽动了一下。
她并不是怕他。
他知道,她从来都不畏惧他,无论在任何时候。
而在这一刻,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写着的唯一情绪却是‐‐憎恨。
他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一认知击中了要害,以致于胸口某处都在紧缩。
&ldo;你还有什么想说的?&rdo;他听见对面的女人语气冷淡地开口问。
可是他说不出来。
活到这么大,这似乎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的质问,却一句话都无从应对。
&ldo;事到如今,你难道连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我吗?&rdo;方晨牵动嘴角笑了笑,其实就连自己都在讶异,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当她与他喝酒谈笑的时候,当他抱着她辗转缠绵的时候,尽管她犹豫过后悔过,但并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ldo;那晚在山上被袭击,为什么钱军他们会突然出现?不是说他们都留在城里办事吗?就算坐直升机也未必会有那么快吧!&rdo;她望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这样专注地直视他的眼睛,目光泠泠浮动,&ldo;我记得当时你要我等,在那样混乱的场面下,你却让我等,等什么?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有事的,对吧?因为你的手下根本从一开始就守在外面,守在附近!&rdo;
&ldo;全都是你早就安排好的。&rdo;
&ldo;就连会遇到袭击,都是你早就预料到了的。对不对?&rdo;
&ldo;你是想引他们出来?所以不带任何手下,只和我两个人单独上山。因为也只有那样才会让对方以为有机可趁!韩睿,这一招,是不是就叫做引蛇出洞?&rdo;露台上起了风,从看似柔弱的身体旁边穿过,灌进她宽大的衣袖里,乌黑的长发纷乱飞舞,&ldo;而你,不惜以自己作为诱饵。多么有献身精神!可是你考虑过我吗?你觉得我的命值钱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