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如何得罪了你家姑娘?&rdo;銮铃瞄一眼那疼的只是发抖的女孩儿,又问。
那丫头愈发怔住,一时倒说不出这挨打女孩儿的错处来,却是那挨打的女孩儿低低道:&ldo;我没有做错事。&rdo;
&ldo;你敢还嘴!&rdo;拿戒尺的丫头登时回神,两眼发怒,戒尺又要挥出去,銮铃已低喝出声:&ldo;住手!&rdo;
&ldo;你既说不出她的错处,为何要打她?回头倒要问问你们三妙姑娘,为何要责罚一个没犯错的人!&rdo;銮铃一口气把话说完,瞧一眼那仍伏在地上不动的女孩儿,凝眉道:&ldo;你还不快走!&rdo;
那女孩儿听了撑着从地上爬起,一溜烟跑走。
那拿戒尺的丫头已惊惶地望着銮铃,战战兢兢道:&ldo;清歌公子别告诉我家姑娘,公子……&rdo;
銮铃懒得理她,径自走了。
一出了花满楼,冬夜的冷寒透骨侵袭,銮铃不觉用力裹紧身上的披风,风冽很快把马车驾过来,竹凊扶着銮铃正要上车,忽而有个人影从花满楼门边的暗影里闪出来,在銮铃两步开外重重跪倒。
这人身影瘦弱,穿了件灰褐色的粗布衣裳,然那衣裳的肩上和背上是一道道破痕。正是刚刚那个挨打的女孩儿。不过,銮铃神色倦然,淡淡问:&ldo;你有什么事?&rdo;
&ldo;求清歌公子教……奴婢唱歌。&rdo;那女孩儿头触在冰冷的地面,低低出声。
&ldo;我没那份心思。&rdo;銮铃并不愿插手这花满楼里的闲事,也无心插手。她当下只能勉强按捺着她自己的性子,等着她逃离的那一刻。其他的人或事,都无暇顾及了。
&ldo;求清歌公子!&rdo;那女孩儿额头&ldo;砰&rdo;地磕在地上,语调发抖,有些哽咽。
銮铃心头又一软,然她霎时想起煦王曾说她的一句话‐‐你就是心太软,对这些女人,对……李墨兮也是。
也是,入唐这么久,她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自居,安分守己事事忍让,总不愿伤害任何人,但她们,萧裛琖,武惠妃,武香盈,这些人一个个是怎么回报她的呢?
想着一阵心灰意冷,銮铃顺着竹凊的搀扶就要上车,却是那女孩儿见銮铃要走,登时爬上前想扯住銮铃的衣袖,只是还未靠近銮铃半分,半空中一条马鞭凛冽的抽下,直直卷上她的手腕,顷刻间,那女孩儿已被掀倒在一旁。
惊慌失措下,那女孩儿一直深埋的脸就曝露在此刻这冬日的寒夜中。夜空月光冷清,冷静地投在那女孩儿脸颊,那女孩儿头发零乱垂下,遮住了少半张脸,但,除了额上那一丝微紫的青肿,整张脸竟白玉无瑕一般,犹若天下最精美清艳的瓷器,微微的冷和惊惶,美得几乎天地失色。
难以想象,在这样朴素衣衫的遮掩下,在这样微末请求的哀凉中,竟是这样绝色夺目的一张脸。
然,几乎就在看到这女孩儿脸的那一刻,竹凊惊呼出声,銮铃站立不稳,连风冽握鞭子的手都松了,马鞭&ldo;啪嗒&rdo;摔在地上。
雪停歇了几日,忽而一日又细细索索飘落。
先是密集的雪粒子,后来才慢慢变大,天空暗灰沉默,不紧不慢地洒着大片的雪瓣。仰头望着时,能看到雪花在半空中飞舞,飘悠悠打着旋儿。然后,落在你心头。
一些雪瓣飘进窗,落在书案上,不知不觉把那封奏折给埋住了。李墨兮收回望天的痴怔,不做声打量了那奏折一眼,心里飘过一个念头,要是那雪能永远将那折子埋住就好了。
他上书要娶萧裛琖的奏折,唐玄宗一直没有批复,直到今日把他单独留下打量了半响,见他下定了决心,才终是点头,下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