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泽透过刚才通过的窄缝,用转轮手枪开了一枪。随即传来可怕的、女孩一样的叫声和捶打声,就好像墙洞里有老鼠快要被毒死了一样。
子弹射入他们周围的砖墙,准头稍有提升,这可能是因为敌方伤者的尖叫声起到了引导作用。一颗拇指大小的锥形弹头突然掉落在马洛里脚边,像陀螺一样在地板上旋转不止。
弗雷泽拍拍他的肩膀,马洛里转过身。弗雷泽已经把面罩拉下来,他两眼放光,苍白的脸颊上露出黑色胡子碴儿。&ldo;现在怎么办,马洛里博士?还有什么奇思妙想的行动计划吗?&rdo;
&ldo;其实,刚才那招本来有可能奏效的,&rdo;马洛里反驳说,&ldo;她有可能会相信我,然后直接把我们带到斯温那里去。女人嘛,谁也猜不透的……&rdo;
&ldo;哼,她信你才怪呢,&rdo;弗雷泽说道。他突然笑了,是那种咯咯傻笑,笑声干涩,犹如老树干磨擦的声音。&ldo;那么,你手头还有什么?&rdo;
&ldo;手枪要不要?&rdo;马洛里把检来的左轮枪递过去,&ldo;小心枪柄上的弹片。&rdo;
弗雷泽用靴子跟把那个弹片磕掉。&ldo;从来没见过那小伙子手里那种枪!我怀疑这是法律禁止持有的武器,就算是勇敢的克里米亚战斗英雄也不例外。&rdo;
一颗步枪子弹从梳妆台角落上打掉了一块木头,旋转飞出的木片险些打中弗雷泽。马洛里抬头看,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ldo;真该死!&rdo;远处有一名狙击手像猴子一样爬到了钢梁上,现在正在给步枪装子弹。
马洛利从汤姆手中一把抓过那支维多利亚步枪,把带血的背带绕在前臂,仔细瞄准。他轻扣扳机,却没有反应,因为枪里的子弹早就打空了,但是敌方那名狙击手的嘴巴却张成了&ldo;0&rdo;型,一下跳了下去,远处传来坠地的声音。
马洛里用力拉开枪栓,把打空的子弹壳撞飞。&ldo;我本来可以干掉那个该死的坏蛋……&rdo;
&ldo;内德!&rdo;布莱恩突然出现在他们左侧,匍匐在一堆货物的顶端,&ldo;到这边来,这里有棉花包!&rdo;
&ldo;好的!&rdo;他们跟随着布莱恩,高爬低纵越过一堆堆的鲸鱼骨和蜡烛。子弹在身边嗖嗖飞过,击打着各种货物。马洛里心想,看来爬到房梁上的人数增加了,可是却没有时间观察。弗雷泽起身回敬过一枪,但是看来好像没有什么收获。
前方有几十包重达数百磅的美国南方棉花,全都弹好了,用绳子和打包粗麻布包得严严实实,一直堆到房顶。
布莱恩使劲儿招手,然后消失在棉花垛的后面。马洛里明白他的意思:只要稍加改造,这就是一座天然要塞。
他和汤姆把一垛棉花包最上面一层用力推下来,大家都躲在后面。子弹打在棉包上,只能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弗雷泽时不时起身还击。
他们又踢倒一包棉花,然后是第三包。弗雷泽也跳过来,踉跄了一下,开始帮忙打开通道。忙碌了一分钟以后,他们已经躲进了棉包深处,就像一群蚂蚁躲进了装满方糖的盒子里。
现在形势明朗了。子弹打在棉包堡垒上毫无效果。马洛里揪了一大团棉花,擦掉脸上和胳膊上的汗水和血。拖棉包真是重体力劳动,难怪南方人都让黑人做这份工作。
弗雷泽在两包棉花之间推出一道窄缝。&ldo;再给我一把手枪。&rdo;马洛里把侯爵的长筒左轮枪递给他。弗雷泽开了一枪,眯起眼,点了点头说:&ldo;这是把好枪……&rdo;敌人开始还击,一阵徒劳无功的枪弹飞过来。汤姆哼哼着用力,又从高处推倒一包棉花,让他们的藏身之处更宽敞一些。棉包落下时砸到了什么,像是一台自动钢琴碎裂的声音。
他们清点了下手头的物资,汤姆有一把短筒手枪,只有一发装好的子弹‐‐如果无政府主义者像登船的海盗一样蜂拥而至,这东西还有可能管用,除此以外,就毫无用处了。马洛里的巴利斯特-莫里纳手枪还有三发子弹。弗雷泽的转管手枪有三发,侯爵的手枪有五发。此外他们还有一条没子弹的维多利亚滑膛枪,加上弗雷泽的小警棍。
布莱恩还是不见踪影。
仓库深处依稀传来愤怒的呼喊声,马洛里估计是有人在发号施令。枪声突然停息,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静默,只有隐约的沙沙声和敲击声。马洛里从前面的面包边缘向外看。没有任何敌人的踪影,但仓库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仓库中突然暗了下来。除了房顶镶玻璃的地方透出微光以外,其他地方都很快变成了一团漆黑,就像恶臭已经进一步加剧。
&ldo;要不要趁黑冲出去?&rdo;汤姆说。
&ldo;我们要等布莱恩回来。&rdo;马洛里说。
弗雷泽阴郁地摇摇头,他虽没说话,不过态度很明显。
他们在暗处工作了一会儿,扩展空间,继续向深处挖掘,把一些棉包垫高作为枪眼。听到他们的动静,敌人再次开枪,枪口喷出的火焰在黑暗中很是惹眼。子弹尖啸着打在头顶的椽梁上,在堆积如山的商品中间,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
不断有人喊命令,枪声再次停息。铁皮房顶传来疾风一样的响动,但片刻就消失了。
&ldo;刚才是什么声音?&rdo;汤姆问。
&ldo;听着像是好多老鼠在逃跑。&rdo;马洛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