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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ldo;臭小子，老夫才不挂念你们。&rdo;李世勣瞪着眼道，&ldo;你俩翅膀硬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曾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rdo;

&ldo;师傅教训得是。&rdo;萧君默赔着笑脸，&ldo;我们这不是知道错了，赶忙回来向您赔罪吗?&rdo;

&ldo;算你小子走运!&rdo;李世勣依旧不依不饶，&ldo;要不是你们萧家祖上积德、你爹在天有灵，我看你小子也没命回来了。&rdo;

&ldo;舅舅，现在事情不都过去了吗，您还说这些干什么?&rdo;桓蝶衣上前，一把揽住李世勣的胳膊，撒起娇来。

听到李世勣提起养父，萧君默不禁下意识地转头，朝其坟墓所在的方向望去，眼中一片忧伤。

&ldo;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多次来看望你爹，放心吧。&rdo;李世勣察觉到他的神色，忙道，&ldo;还有，据我所知，吴王殿下和魏太师，也没少过来祭拜，大伙都在替你这个不孝子尽人伦呢!&rdo;

萧君默赧然无语。

&ldo;舅舅!&rdo;桓蝶衣急了，&ldo;师兄九死一生才回到家，您就不能少说两?句?&rdo;

&ldo;行了行了，赶紧跟我走吧。&rdo;李世勣这才缓下脸色，看着萧君默道，&ldo;圣上还在宫里等你觐见呢。&rdo;

&ldo;这么急?就不能让师兄先歇一歇，明天再入宫?&rdo;桓蝶衣道。

&ldo;圣上是要给你师兄封官，你说该不该急?&rdo;

&ldo;真的?&rdo;桓蝶衣一听，顿时雀跃起来，推了萧君默一把，&ldo;快走快走，这是天大的好事，赶紧入宫!&rdo;

萧君默淡淡一笑。

皇帝这么急着召他入宫，绝不仅仅是封官那么简单。他很清楚，皇帝真正关心的事情，其实还是《兰亭序》和天刑盟。

李世民在两仪殿单独召见了萧君默，连李世勣都被拦在了殿外。

此时，偌大的两仪殿内，只有三个人‐‐皇帝端坐御榻，赵德全侍立一旁，萧君默跪在下面。原本就恢宏阔大的殿堂，此刻越发显得空旷冷清。

李世民久久凝视着萧君默，很长时间没说一个字。

萧君默则一动不动地跪着，眼眸低垂，面容沉静。

赵德全不时偷眼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心里竟莫名有些紧张。

大殿沉寂得像一座千年古墓，只有角落里毕毕剥剥燃烧的炭火发出些许声响。

不知多了过久，李世民浑厚的声音才在大殿上缓缓响起：&ldo;萧君默，你这大半年来，辗转数千里，跨越十几州，一次次金蝉脱壳，一回回死里逃生，让朕寝食难安、伤透了脑筋，也让你的同僚疲于奔命、丢尽了脸面!最后你却摇身一变，从朝廷钦犯变成了平叛功臣。如此传奇，堪称世所罕见!此时此刻，朕不知你的心里做何感想?&rdo;

&ldo;回陛下，&rdo;萧君默几乎不假思索，朗声答道，&ldo;微臣经历了这一切，既可谓感慨万千，亦可谓心如止水。&rdo;

&ldo;哦?&rdo;李世民眉毛一挑，&ldo;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rdo;

&ldo;是的，微臣此刻的心境的确矛盾，故只能据实以告，不敢欺瞒陛下。&rdo;

&ldo;那你且先说说，你感慨什么?&rdo;

&ldo;微臣劫走辩才父女、触犯大唐律法，是为不忠;远走天涯，任家父坟冢荒芜、无人祭祀，是为不孝;为一己活命而杀害玄甲卫同僚，是为不仁;有负陛下的期望与朝廷的栽培，是为不义。似微臣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实乃人神共愤、天地可诛!幸赖陛下天恩浩荡、慈悲为怀，给予微臣改过自新、将功赎罪的机会，令微臣惭悚无地、感激涕零。如此种种，皆为臣胸中感慨。&rdo;

萧君默站在皇帝的立场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就等于帮皇帝出了一口恶气。李世民心里舒服了一些，不过脸上却面无表情：&ldo;萧君默，你把自己骂得这么狠，可到底是真心话呢，还是为了敷衍朕而精心准备的说辞?&rdo;

&ldo;陛下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绝不敢心存敷衍。&rdo;

李世民冷哼一声：&ldo;那你再说说，&lso;心如止水&rso;又是何意?&rdo;

&ldo;回陛下，自从微臣犯下滔天大罪，愧悔之情便日甚一日，自忖无颜苟活于世，常欲自裁以谢天下……&rdo;

&ldo;等等!&rdo;李世民忽然打断了他，&ldo;&lso;常欲自裁以谢天下&rso;?萧君默，你这不是明摆着糊弄朕吗?你若真有此心，为何还三番五次、千方百计逃脱玄甲卫的追捕?何不干脆把人头献上，以赎罪愆?你没有这么做，说明还是贪生怕死，又何必把话说得如此堂皇?&rdo;

&ldo;陛下教训得是。&rdo;萧君默淡然一笑，&ldo;不过微臣这么说，自然是想表明一些心迹，不知陛下能否容微臣把话说完?&rdo;

&ldo;行，你接着说。&rdo;

&ldo;谢陛下!微臣之所以没有把人头献上，或许有贪生怕死之心作祟，但也未必尽然。其中缘故，便是微臣自忖罪孽深重，一死不足以赎之，故欲奋此残躯，为我大唐社稷建立尺寸之功。倘能如愿，微臣便了无遗憾了。之后是生是死，是杀是剐，全凭律法处置，听任陛下圣裁，微臣绝无怨尤。正因心存此志，加之如今大事已毕，生死荣辱皆已不再萦怀，故而微臣才敢说出&lso;心如止水&rso;这四个字。&rdo;

&ldo;为我大唐建功?&rdo;李世民斜眼看着他，&ldo;萧君默，莫非你有未卜先知之能，在逃亡路上便已预见齐王会叛乱了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