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术馆出来,天空下起雪,气温骤降,梁原身上的衣服不抗寒,陈晖拦了辆车,两人坐上去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午饭还是在昨天那家馆子吃的,昨天梁原光顾着埋头吃,今天才注意到这家店叫作瑞和小馆,店名还挺雅致。中途陈晖去了趟洗手间,他前脚刚走,后脚梁原就麻利地去收银台买了单。
可能是陈晖骨子里带着的那点大男子主义作祟,在知道梁原结完账后,他心里就开始犯别扭。
在他看来,带自己女朋友出来吃饭,没有叫人家掏钱的理。一人掏一顿饭钱,账算得明明白白,这哪是在谈恋爱,不知道的以为两个人是凑到一起拼饭。
饭后两人在商场里兜了兜,突然降温,梁原的衣服单薄了些,正好顺道挑了件厚外套。
结账时陈晖很自然地掏出钱包等在收银台,梁原拿出卡先他一步递出去,被告知店里的pos机故障,暂时不能用,她没带够现金,放下衣服就要走。
陈晖低头数钱,被梁原拉住衣角制止,他自动忽视对方的动作,把钱递给店员。推来搡去不好看,梁原松开手作罢。
结果一出商场,梁原直奔附近的自动取款机,出来后立马还钱。一下给陈晖看蒙了,反应过来后很是无奈,直接气笑,“一件衣服,不至于。再说……”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他付个钱不是应该的么?
显然,以梁原的态度来看,她并不这样想。
两人站在初冬的寒风里,一个坚持还钱,一个坚决不许。见梁原被冻得有些抖,陈晖从袋子里取出衣服递给她,“穿上,回家了。”
人没动,陈晖脸色沉沉,摊开衣服不由分说给她裹上,力道不小,拉锁打在拉链上发出声声闷响。
气氛急转直下,回去时两人沉默了一路。
陈晖觉得为这样的小事闹不愉快实在不值当,到了家,当刚才的不快没有发生过,“晚上在家吃吧,你想吃什么?”
梁原回来后包都没放下,径直去浴室里找昨晚取下的腕表。表带沾了水,她抽出两张纸小心包住,听见陈晖的话,抬起头回道:“不用麻烦,我要回去了。”
她把腕表擦干后装进包里,拉上包链走至玄关处,弯腰换回自己的鞋。
不管经历过什么,她这固执又拧巴的性子还是没有变,只不过以往有人兜着,她遇事总是情绪外放毫不遮掩。有时候她会想,要是周少楠没出事,也许两人现在的日子也是鸡飞狗跳,她这么糟糕,和她相处一定很累。
现如今性子依旧如此,情绪却收敛了,遇事躲着来,眼下她就是这么做的,离人远着些,不让人那么糟心总归是好的。
第二十五章
下午三点,不早不晚,过了饭后小憩的时间,留人吃饭又为时尚早。陈晖留她吃了晚饭再走,果然没留住,梁原说要回去写教案,就不待了。
那就一起回院子,可计划没赶上变化,路上陈晖接了通电话,之后把人送到家就匆匆走了。
晚上陈晖来电,说手边有事走不开,今天赶不回去。他那头很吵,是工地上作业的声响。梁原很贴心地嘱咐他路上开车慢些,注意安全。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各忙各的,晚上空了通个电话,常常等到周末才见上面。
见面时间地点也很固定,每到周五下午,陈晖开车去把人接回家,梁原在他那儿住上一晚,有时候是两晚。
天光大亮,两人要么分别,要么重复前一天做过的几件事,吃饭、做爱、睡觉,单调乏味再无其他。两人在男女情事上合拍至极,在有限的相处时间里,无限度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他们小心又默契地避开那些会引起彼此不快的事情,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度过一个又一个看上去融洽愉悦的周末。
时间又到了周五这一天,陈晖在新建厂房的施工现场接到梁原的电话,难得她主动来电,陈晖特意走到临时搭建的板房里接听。
“在忙吗?”梁原问。
“不忙,正要去你学校。”外头有人找来,被他打手势示意回去。
“不用过来,这两天我身上不大方便,就不去你那了。”这通电话打来就是告知他这个。
在弄清梁原所说的不方便是指女人特有的那几天不方便,陈晖心上的火噌地往脑门上窜。
显然,他俩对现下两人关系的认知有很大偏差。梁原的态度做法,无不流露出于她这只是一段隐蔽的、赤裸的、只为情欲纠缠的肉体关系。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他压着情绪,“梁原……”话才出口又停下,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我一会儿去接你,晚上回院子。”
恋爱中双方的位置一定是有高低分别的,至少在实际相处过程中,这种状态肯定存在过。
用情更深的那方高高托起另一方,对方或热情或冷淡的态度不需要太显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也足以牵动下头那个仰视着的人。
可被偏爱的那方并不是心安理得的,她会惶恐,会无措,会担心这看不见摸不着,由来去不受自己把控的虚渺感情架构起的高台,在某一个无法预料的时刻轰然倒塌,像它突然到来那样乍然离去。
而那时,坐在高台上的人已跌得粉骨碎身。
梁原下了课往校外走,照旧过条马路,等在路口对面的报亭旁。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