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同一刹那里,费慎腰身一弓,一起,笔直地扑向管宁,他身后的五条彩衣大汉,同时拔剑,同时纵身,同时出剑,五道青蓝的剑分别剁向另三个蓝雁道人。
这七个来自罗浮的剑手,不但身手快得惊人,而且时间配合得更是佳妙,显见得&ot;罗浮彩衣&ot;能够名扬天下,并非幸致。
哪知他们身手虽快,这武当掌门座下的四大护法,身手却还比他们更快一步。
就在于谨剑尖尚未落到一半,费慎身形方自纵起,另五道青蓝的剑尖正自交剪而来的时候,蓝雁道人口中突地呼啸一声,错步,甩肩,拧腰,扬剑——另外三个蓝衫道人亦自齐地错步,甩肩,拧腰,扬剑——四道剑光,同时划起,有如一道光墙,突地涌起。
管宁眨眼之间,就觉漫天剑光暴长,剑气森森,接着便是一串&ot;呛啷&ot;击剑之声,焕然而鸣,却又立刻勇然而止。
而武当道人的四柄长剑,已在这眨眼之间,将&ot;罗浮彩衣&ot;的七口利剑封了回去。
管宁为之连退两步,定睛望去,只见武当道人的四条人影,背向自己,一排挡在自己身前,肩不动,腰不曲,只有细碎地移动脚跟,右腕不停地上下挥动,而一道道森冷的剑光,便随着他们手腕的纵横起落交相冲击,有如一片光网。
望着纵横开阔的森森剑气,管宁只觉目眩神迷,目光再也舍不得往别处望一下。
这一日之间,他虽已知自己的武功,涉不足道,亦知道江湖之中尽多高手,但他此刻是第一次见到剑法的奥妙。
须知他本是天性极为好武之人,否则以他的身世环境,便也不会跑去学剑,此刻陡然见如此奥妙的剑法,心中的惊喜,便生像是稚龄幼童,骤然得到渴望已久的心爱食物一样。
武当四雁并肩而立,剑势配合的佳妙,实已到了滴水难入之境。
于谨、费慎只觉挡在自已身前的四道剑光,有如一道无隙可入的光墙,无论自己剑式指向何处,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剑光交击,剑势如虹,龙吟之声,不断于耳,刹那之间,已自拆了十招。
蓝雁道人突地又自清啸一声,剑光一引,左足前踏,&ot;云垅乍现&ot;,刷地一剑——另三个蓝衫道人竞同时翻腕,青蓝的剑光亦同时穿出,这十年以来,从未一人落单,联手对敌,已配合得妙到毫颠的武当四雁,竞借着这一招之势,变守为攻,以攻为守,源源如泉,抽撤连环,连环不绝,正是武当剑派名震天下的&ot;九宫连环&ot;。
于谨、费慎,以及罗浮门下的五个八代弟子,陡然之间,竞被攻得连退三步,心头不禁为之大骇,再也想不到自己所优以纵横武林的&ot;罗浮玄奇七一式&ot;七十一路辛辣而狠准的剑光,在这&ot;武当四雁&ot;面前施展起来,竟是如此不济。
他们却不知道若单只以一敌一,那么纵然那五个八代弟子不是&ot;武当四雁&ot;的敌手,但在罗浮剑派中地位,武功仅次于&ot;彩衣双剑&ot;的于谨、费慎却并不见得在这&ot;武当四雁&ot;之下。
但此刻彼此俱是联手对敌,情况便不大相同,原来武当剑派中,除了掌门真人外,其余&ot;双蝶&ot;,&ot;二鹤&ot;,&ot;四雁&ot;,俱有各别不同的惊人武艺,而这&ot;武当四雁&ot;,便是以联剑攻敌,名重江湖。
瞬息之间,十余招便已拆过,于谨、费慎突地同时暴喝一声:&ot;黄蜂撤!&ot;暴喝声中,齐地后退两步,突地身形一旋,面目竟然旋向后面,背向武当四雁而立,反腕击三剑。
这三剑身形,招式,无一不犯武大忌,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从未有道将整个背脊都卖绘敌手,也从未有自背后发出剑式的。
&ot;武当四雁&ot;心头一喜,还以为这两人输得急了,急得疯了,哪知逐三副刺来,却是剑剑辛辣,剑剑怪异,自己眼前看着他背后露出的空门,却不得不先避过这三剑,以求自保。
稳操胜券的&ot;武当四雁&ot;此刻竟被这犯尽武家大忌,全然不依常轨的三剑,击得手忙脚乱,蹬,蹬,蹬,齐地后退三步,还未喘过气来,哪知于谨、费慎竟又齐地暴喝一声:&ot;黄蜂撤!&ot;手腕一甩,掌中长剑竟然脱手飞出,有如雷轰电击一般,挟着无比强锐的风声,击向&ot;武当四雁&ot;,自己的身形,却借着手腕这一甩之势,飕地一个箭步向前方远远窜了出去。
青竹蛇口,黄蜂尾针,本来同是世上极毒之物,但青蛇噬人,其毒不尽,黄蜂蜜人,其针却断,针断身亡,毒只一次,是以这黄蜂尾针,实在比青竹蛇口还要毒上三分。
名扬天下的罗浮剑派,镇山剑法&ot;玄奇七一式&ot;,虽然招招辛辣,招招狠毒,但其中最最辛辣,最最狠毒的一招,却就是于谨、费慎方才施出的一招&ot;黄蜂撤&ot;!只是此招虽然狠辣,却也正如黄蜂之针,只能螫人一次。
此招一出,其剑便失,虽非剑去身亡,但这一招如若不能制人死命,自己却已凶多吉少,是以此招使过,便立刻得准备逃走,而纵是武功绝高的顶尖高手,在这一招之下,却也不得不先求自保,若想在这一招之下还能反击伤人,那却是再也办不到的。
于谨、费慎,交手之下,知道自己万万不是&ot;武当四雁&ot;的敌手,如若久战下去,自己必定要受到这&ot;武当四雁&ot;的折辱。
而&ot;罗浮彩衣&ot;的声名,近年来正如日之方中,是万万不能受到折辱的,是以他们情急之下,便施展这招救命绝招&ot;黄蜂撤&ot;来。
&ot;武当四雁&ot;本已大惊,忽地见到剑光竟自脱手飞来,更是大惊失色,此刻两下身形距离本近龙。光来势却急如奔雷闪电。
四雁中的蓝雁、自雁,首当其冲,大惊之下,挥剑拧身,却已眼看来不及了。
哪知——
路旁林荫之中,突地响起一声清澈的佛号,一阵尖锐强劲无比的风声也随之穿林而去。
接着便是&ot;当,当&ot;两声巨响,这两口脱手飞来的精钢长剑,竞被挟在风声之中,同时穿林而出的两片黑影,击在地上。
于是,又是一声清澈的佛号响起。
一条淡灰的人影,随着这有加深山钟鸣的&ot;阿弥陀佛&ot;四字,有如惊鸿般自林荫中掠出,漫无声息地落到地士。
这一切事的发生,在笔下写来,虽有先后之分,然而在当时看来,却几乎是同一瞬息中发生,也在同一瞬息中结束。
&ot;武当四雁&ot;微一定神,定睛望去,只见林荫匝地的山路之上,两条彩衣人影,一晃而隐,接着五条人影,亦自一闪而没,这&ot;罗浮彩衣&ot;门下的七个弟子,竞在眨眼之间,便都消失在浓林深山里,而此刻站在&ot;武当四雁&ot;身前的,却是一个身长如竹,瘦骨嶙峋,穿着一身深夜袈裟的老年僧人。
而站在四雁身后的管宁,却几乎连这一切事发生的经过都未看清。
他只听得一连串的暴喝,数声惊呼,一声佛号,两声巨响,眼看人影乱而复静,&ot;武当四雁&ot;手持长剑,剑尖着地,楞楞地站在地上,一个长眉深目,鹰鼻高额的古稀僧人,微微含笑地站在&ot;武当四雁&ot;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