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儿眼看着高中要毕业了,上大学也要许多钱,这钱没着落,这孩子成绩这么好,是一定要去的。
天人交战,自己坐立难安,这事儿瞒着老爷子呢。
好容易等着人回来了,她自己从窗户里面瞧着了,一进门刚要喊,就看着到自己这边来,是了,女婿是个知礼的人。
冯二爷心里颇深,怀里面的文书带着墨香,他对着四太太行礼,&ldo;明儿再去,事儿应该能办下来,做不过是多跑几趟,应该的。&rdo;
四太太听了,只道是,&ldo;受累了,快去歇着吧。&rdo;
一早儿就起来安排了早饭,刘妈去街上买了油条还要马蹄儿烧饼,再有豆汁羊肉饼子,还有河间府的驴肉火烧,极为丰盛。
那祯禧长个子的时候,学业又繁重,早上起来本不吃肉的,到底是没忍住拿了驴肉火烧,她爱吃驴肉,只家里平日里不买罢了,她也不要。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再鲜美不过了,吃着香的很,冯二爷衣食住行不讲究,早上起来馒头对着咸菜都能吃的人,瞧着她吃的好。
自己拿开了饼子,专门捡了里面大片的驴肉出来,&ldo;禧姐儿‐‐&rdo;
那祯禧一扭头,他递到嘴边去,下意识的就吃了,赶忙说,&ldo;表哥吃,我有。&rdo;
冯二爷也不说话,&ldo;你读书最辛苦。&rdo;
最后全拿出来给她吃了,然后团吧团吧饼皮子,自己三两口吃了,再喝一碗粥,便出门去了。
路上又买了许多吃的,四太太大概是不知道,他能吃的很,要是能吃饱了,那家里人就没得吃了,越发想着带着禧姐儿走,不然饭都要吃不饱的。
一直这么反复三天,他才披着月色,拿着文书来给四太太,&ldo;明儿就去。&rdo;
四太太对着这个女婿是再满意不过的了,&ldo;劳累您了,辛苦奔波。&rdo;
&ldo;一家人,再不能说两家子的话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有事儿,只管吩咐我就是了。&rdo;
语气之真诚,大概对着冯老太太都没有这样的时候,四太太只想到了一句话,女婿是半子,她的女婿可能是全子。
再等着第二日的时候,他便去四太太那里请辞,请辞的时候又带着一些忧国忧民,&ldo;这几日我奔走,发现城里面是越来越乱了,洋人作孽,咱们自己人也跟着捧臭脚。&rdo;
&ldo;各个党派的都有,环境复杂的很。甚至街上还有学生请愿做演讲的,想来您也知道,当初我们那里,学生为着请愿出了事儿。&rdo;
&ldo;这里啊,实在是乱的很,日本人在东北,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那可真的是畜生了,乱的很。&rdo;
左一句乱的很,右一句乱的很,只听得四太太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心里面扑腾扑腾的,三姐儿,可不就是她的命根子。
&ldo;世道就这样,咱们当老百姓的,只能是熬着了,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了,什么时候有心思过好日子,你经常在外行走,也要多多保重才是。&rdo;
&ldo;上海安全的很,都是租界,我们在法租界里面,是不大打仗的‐‐&rdo;
说自己家里安全得很,顺带着说说南边安全的很,四太太就心里面嘀咕了,人家家里如此的安生,这北平,似乎也不是那么好了。
冯二爷步步为寇,四太太几辈子猜不透这个女婿的心思,最后愣是点头给带走的。
也不知道怎么点头的,只觉得女婿说的都对,都是为了三姐儿好,也是为了那家好。
去了上海,跟女婿亲近,跟家里婆婆亲近,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且那里安全的很,再没有动乱的,且三姐儿能上学,那里的学校女婿都安排好了,只管着保送上大学的,不用像是如今这样子,辛辛苦苦的考大学,什么英文、外国历史之类的,四太太只觉得是天书。
&ldo;那您看,时间上‐‐&rdo;
四太太满口应答了,&ldo;你尽管放心,四爷那里我去说,明儿一早我就去见老爷子,为着三姐儿好的事情,老爷子明白得很。&rdo;
四太太拍着胸脯保证的,想了一晚上,想着怎么对着老爷子开口,让老爷子答应。
女人一旦动起来心眼,基本上就没什么事儿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老爷子就再没有说过不能。
这事儿干的漂亮,刘小锅学了不少,二爷动起来心眼,基本上是目的必达的。
又漫无边际的数了数,这要是带着禧姐儿回去,那多少上海滩的小姐都得气的被子里面哭,人家正儿八经的来了,明面儿上的,虽然人小,但是在牌位上,都得敬着。
再有二爷以前的是风流债,大概也不少了,他刘小锅一清二楚的很,二爷有权有势,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呢。
又想着这家里合该是热闹了许多的,老太太身边没有女孩子,大爷已经回国了,带着个女朋友一起回来的,老太太气的够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把能操心的都操心一遍,不能操心的事情也在心里面过一遍,刘小锅才算是完成了忠仆的本分,心安理得的睡去了,一早儿就出发。
那祯禧自己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扑在四太太怀里,也不管表哥在不在,&ldo;我不走,我陪着奶奶,爷爷舍不得我呢。&rdo;
她是真不走的,去玩儿可以,可是要走,再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