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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ldo;等等！&rdo;闻声走出来的船政大臣何如璋阻止地说，&ldo;一个小小的北洋千总，竟敢到我船政衙门来咆哮，干扰钦差大臣督办国事，来呀，将他押入辕门交钦差大臣处置！&rdo;

张成欲阻不及地说：&ldo;大人，南北水师都是一家人，请大人酌情放人。&rdo;

&ldo;本大人最恨闽人专权海事，矫枉必须过正！带走！&rdo;何如璋是广东大埔人，曾经担任过驻日公使，回国后任文学侍从机构詹事府次官，既不懂军事，又迷信所谓国际公法，由他防务马江前线实属不称职，所以他对我的&ldo;多管闲事&rdo;，恨之入骨。

我被亲兵们押上钦差正堂，就看见钦差大臣、会办海疆事宜张佩纶正襟危坐，怒气冲冲。他进士出身，少年得志，36岁已任会办，虽不是总办正职，授权有限，但说到福建后备战还是积极的。他的左侧坐着总督何璟，广东香山人，翰林出身，异常迷信，听说大敌当前只会拜佛念经。右侧坐的是巡抚张兆栋，山东潍坊人，只知道屯积柴米，作困守之计，不足语军国大事。下首分别坐着&ldo;振威&rdo;号军舰管驾许寿山、&ldo;福星&rdo;号军舰管驾陈英、&ldo;福胜&rdo;号管驾叶琛、&ldo;建胜&rdo;号管驾林森林、&ldo;艺新&rdo;号管驾林承谟，这5位福州藉舰长都是我的船政学堂的学长，一见是我遭绑，神色惊讶，欲言又止。

&ldo;幼翁，擅闯辕门的就是北洋水师千总林国忠！现已押在堂上，听候处置。&rdo;何如璋恭恭敬敬地启禀。论资历、官阶，何如璋他们都在张佩纶之上，但是张佩纶衔命出京，不知负有慈禧太后的什么秘命，又有李鸿章做奥援，所以都不约而同将大局交&ldo;幼翁&rdo;张佩纶主持。

张佩纶冷冷地审视着我，似乎在说，要把你们闽藉海军的傲气打掉。我并不在乎他的傲慢。我自忖他曾经在要求沙俄归还伊犁和反对法国侵略越南等问题上持强硬态度，引起中外舆论的注意，相信他会秉公处理，容我启禀军情的。

半响，才听张佩纶说：&ldo;把林大人放了！他是堂堂的福州藉海军军官，我岂敢得罪！&rdo;

亲兵们松开了我，但是正堂上下一片鸦雀无声，顿时陷入僵局。

张佩纶又说：&ldo;你们福州人，盘踞北洋海军，南洋海军，福建海军还不够，凭什么还想插手我的钦差衙门？&rdo;一句话压得许寿山等福州藉的舰长们哑口无声。

我连忙打千道：&ldo;标下不敢，大人容禀。&rdo;

张佩纶弦外之音地说：&ldo;本钦差以翰林院侍讲学士之轻，承蒙老佛爷错爱，托付会办福建海疆事宜之重，京师有人攻讦我是一介儒生，纸上谈兵。但是我自信有醇亲王爷的忠告，又有李鸿章、陈宝琛二位大人的重托，岂敢玩忽职守？刚才已有许寿山5位管驾来面洽军务，所以林大人纵有过激言论，本钦差也是欣然接纳的。林大人，但讲无妨。&rdo;

我不计较张佩纶的冷言冷语，敌情如火，迫在眉睫，所以斗胆地说：&ldo;大人，标下是北洋水师，因省亲在家，万不敢越俎代庖。但因法军兵临城下，战事一触即发，标下身为大清水师一员，不得不斗胆进言。&rdo;

&ldo;愿听高见。&rdo;张佩纶已经惯于面折廷争，清楚地知道他是主战，北洋大臣李鸿章是主和，将他放到福建会办对法国舰队的军务，就能使和战局面都掌握在朝廷手中，玩弄平衡。

我担心的就是这种不战不和的平衡。于是我继续说：&ldo;钦差大人，各位大人，如今敌我双方舰队在罗星塔附近江面的布阵是这样的：法国舰队从西南向东北依次排列是&lso;窝尔达&rso;号、&lso;益士弼&rso;号、&lso;蝮蛇&rso;号、&lso;野猫&rso;号4艘军舰。在这4艘敌舰的周围有我军的师船（一种旧式战船）和武装帆船。在上游有6艘我方军舰，由东南向西北依次是&lso;福星&rso;、&lso;扬武&rso;、&lso;伏波&rso;、&lso;建胜&rso;、&lso;艺新&rso;和&lso;福胜&rso;。在罗星塔下游东北方向泊有3艘敌方巡洋舰&lso;杜居士路因&rso;号、&lso;费勒斯&rso;号和&lso;德斯丹&rso;号，与之对应的有我方&lso;济安&rso;、&lso;飞云&rso;、&lso;振威&rso;3艘军舰。双方实力悬殊不大，尤其我方附近岸上还有7座新式炮台为我舰队提供火力支援。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方，所以恳请钦差大人下令，堵塞海口，先发制人，定能全歼敌舰。&rdo;

许寿山带着必胜的信心说：&ldo;钦差大人，林大人所言正是我等属下的愿望。我方以逸待劳，敌方远道而来，主动权在我方手中，请大人下令开战。&rdo;

陈英等4位管驾齐声恳求：&ldo;请大人下令开战。&rdo;

何璟等人不吱声，不约而同地看着张佩纶，等待他拿大主意。

张佩纶感慨万千地说：&ldo;自本钦差7月3日抵达福州，已经株守一个月。我请朝廷准备先发制人，回复不准。请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派军舰弛援，南洋大臣曾国荃大人干脆一口回绝，北洋大臣李鸿章大人以北洋船小不敌法军铁甲巨舰为由也推辞，唯有湖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看在多年情谊上，才派&lso;飞云&rso;和&lso;伏波&rso;两艘军舰援救。泱泱我大清，面对法军大举入犯，沿海各督抚舍香老之外，无一人伸出援手。可叹我区区儒生典兵，不忧敌军而忧内政，真是一大悲剧！&rdo;香老，就是指张之洞大人，与张佩纶有忘年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