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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异僧自谦地说：&ldo;施主见笑了，贫僧蛰居小寺，鼠目寸光，只能研究雕虫小技。&rdo;

陈绍宽轻轻地卷起一轴竹丝卷帘，只见一张高挂的舰队布阵图赫然展现在林中天的眼前，林中天大吃一惊。

定睛看清了，这是已经发黄了的中日海军甲午黄海决战图：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组成鱼贯纵阵（即单纵阵），大清北洋舰队组成人字阵。

陈绍宽敬崇地说：&ldo;大师以耄耋之年，不辞劬劳，日日研究黄海决战阵法，可见雄心不死，志在雪耻，怎能说是研究雕虫小技？&rdo;

异僧轻喟道：&ldo;贫僧心中早已万喙息响，千念俱灰，施主过誉了。&rdo;

陈绍宽鞭辟入里地说：&ldo;这是一幅中日海军甲午海战对阵图，大师能够画得如此准确，不是战功彪炳的北洋舰队宿将，也是壮志未酬的海军前辈。&rdo;

异僧一笑置之，说：&ldo;将军太抬举老衲了。老衲自维浅陋，已到不通闻问的年数，岂能有辉煌的历史？所以拥有这幅中日海战对阵图，是因为老衲好稗官野史，有一位香客慷慨相赠，聊补老衲青灯之寂，黄卷之寞。&rdo;

陈绍宽呷了一口松子茶，说：&ldo;既然如此，大师日夜观图，一定对中日海军舰队布阵了如指掌，愿闻高见。&rdo;

异僧看也不看图阵，了然于胸地说：&ldo;黄海决战，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按照坪井航三的主张，采用单纵队战术，4艘快速巡洋舰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相衔而进，为全军先导，准备先向我北洋舰队中央做中心突破。成纵列紧随其后的是6艘军舰松岛、千代田、岩岛、桥立、此睿、扶桑。联合舰队以10浬航速向我北洋舰队逼近。&rdo;

陈绍宽明知故问地说：&ldo;那么我大清北洋舰队布置的是什么阵法？&rdo;

&ldo;人字阵。这是当时受世界海军强国重视的靠楔形队阵实施冲击的战术。即定远居中，其右翼为镇远、来远、经远、超勇、扬威5舰；左翼为靖远、致远、广甲、济远4舰。&rdo;异僧如置身其境，神情渐渐地变得沉重了，似乎重睹了北洋舰队惨遭战败的悲剧。

陈绍宽说：&ldo;当时北洋诸将中，曾经有人反对丁汝昌军门布列人字阵，大师知道吗？&rdo;

异僧沉吟了片刻，说：&ldo;听说过……&rdo;

陈绍宽似乎为了不增添对方的痛楚，只是说的是自古有之的鹡鸰之痛，说：&ldo;此人正是镇远号的副管驾林国忠，他冒死闯丁汝昌军门的辕门，要求发挥北洋舰队的优势改变布阵，但是被赶出辕门。&rdo;

异僧沉寂半晌，发出髀肉复生的感叹，说：&ldo;可惜，林国忠人微言轻，难能力挽狂澜。&rdo;

陈绍宽指着林中天说：&ldo;他正是林国忠的嫡孙林中天。&rdo;

林中天鞠了一躬，说：&ldo;晚辈林中天拜过前辈，亲聆教益，洞辟胸襟。&rdo;

异僧的眼眶潮湿了，嘴唇抖动着，喃喃道：&ldo;像，真像先公祖，活脱脱是先公祖再生转世，不像老衲我披缁入山，循入空门，抱憾残生。&rdo;

陈绍宽见火候已到，便问：&ldo;敢问大师，甲午海战，我北洋舰队失败原因何在？&rdo;

异僧痛心疾首地说：&ldo;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是陆军出身，不谙海战战术，虽然有效发挥各舰舰首主炮的威力，但极不利发挥一舷齐射的炮火威力，不能最大限度地集中火力歼敌。而日军致胜的原因，在于采用了能自由机动的队形，充分发挥了速射炮的威力。日军平均每一艘舰炮的发射速度比北洋各舰快一分钟，所以采用的是一个&lso;知已&rso;的布阵，大清北洋舰队正败于此。可叹呀，日军采用的竟然是孙子兵法中最基本的战术就轻取我大清舰队，真是可悲可恨！&rdo;

说到这里，庙堂里寂然无声，各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山洞外，传来军马不停地咬着嚼子，打着响鼻的声音，使得庙堂更加沉静。

小沙弥为了打破冷寂，执起茶壶，在离桌面3尺左右的高处，对准茶盅倾注茶水。只见壶嘴猛一向下，再一抬头，茶盅刚好九成满，不多不少。其动作之迅速，注水深度之准确，实在令林中天叹服。

&ldo;吃茶！吃茶！&rdo;异僧打破冷场，举起茶盅相邀。

陈绍宽尖着嘴唇，汲了一口，说：&ldo;谈古为论今，追昔为抚思。今天，日倭亡我之心不死，纵观局势，中日必有一战，不知大师对中国海军如何应战有什么高见？&rdo;

异僧轻轻捻动手中的佛珠说：&ldo;佛有三身四智，海军也有三身四智。&rdo;

陈绍宽问：&ldo;何谓三身四智？&rdo;

异僧解释说：&ldo;三身指的是：清净的法身，这是你的本性；圆满的报身，这是你的智慧；千百亿的变化之身，这是你的所作所为。如果离开自己的本性来单独谈论三身，这叫作有身而无智慧。如果认识到三身没有自己的本性，这叫作四智菩提。&rdo;

陈绍宽又问：&ldo;四智的意义，我能听一听吗？&rdo;

异僧说：&ldo;既然已经领会了三身之意，也就明白了什么叫四智，何必再问呢？如果离开三身之意，单独谈论四智，这叫作有智慧而无身，那就算有了智慧也等于没有智慧。&rdo;

林中天如醍醐灌顶，说：&ldo;后辈明白了，要战胜日倭，海军只能依靠海军自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