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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林中天迂回地说：&ldo;我在东京的时候，托徐又子给你写了一封诀别信，劝你另适他人。&rdo;

陈宜书说：&ldo;当时海军部已经把信的内容用电报发给家父，我知道了，我当时就暗暗决定，如果你死了，我就随你到九泉之下去！&rdo;

林中天吃了一惊，脑海里立刻闪过落叶丽质卓绝的身影，仿佛重睹了她对别浦将军信誓旦旦说着同样的话：&ldo;爸爸，如果他死了，不管你允许不允许，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会追随他到地下去！&rdo;

林中天连忙纠正陈宜书的情绪，说：&ldo;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可是……&rdo;

&ldo;别说了，&rdo;她打断了他的话，&ldo;事情都过去了，这封信只当是对我们爱情的考验。&rdo;

&ldo;不，劝你另适他人是我有真实意思……&rdo;他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ldo;什么真实意思？&rdo;她略显不安地问。

&ldo;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为好，这就是我意思。&rdo;

她很冷静地问：&ldo;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do;

&ldo;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想直截了当对你说，但是我父母不同意，只好拖延了。可是我想，这岂不是误了你？所以这一次我不能不说了。&rdo;他雍塞的心潮终于决堤了，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的泪水要涌出来了，只要他多说一句，她就会承受不了受伤的重负，泪水就会倾眶而出，沉寂了半晌，她才问：&ldo;是不是你心上另有人了？&rdo;

&ldo;是的。&rdo;

&ldo;叫什么芳名？&rdo;

&ldo;丁曼殊，我在上海认识的。&rdo;

&ldo;她漂亮吗？&rdo;

&ldo;漂……亮……&rdo;

&ldo;是大家闺秀吗？&rdo;

&ldo;是……&rdo;

&ldo;我也漂亮，也是大家闺秀，为什么你要拒绝我？&rdo;

&ldo;因为我们不是自由恋爱……&rdo;

&ldo;可是我们是海军子女得遵照父母之命！&rdo;

&ldo;这正是我不想苟同父辈的地方，宜书，你也是新女性，也应该选择自己的爱人。&rdo;

&ldo;我的爱人就是你！就是你！&rdo;

&ldo;可是我另有所爱了……&rdo;

&ldo;我不信！你是故意编造了一个女人来摒拒我！&rdo;

林中天急中生智，想起琅口荷花的绮情之作，不顾礼节，倏地撕开军衣领，敞露出胸脯上的那上个已经结疤的咬印，说：&ldo;看！这就是她留下的爱的印记！&rdo;

陈宜书惊见十里洋场的女人在自己爱的人身上疯狂的作爱，芳心都碎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微微一翕动，似乎有话说，却又缩住了，然后扭头跑走了。

他为了这个别离的无言表情，他将永远感激她。她连愤怒都不会发作，更没有摔他一记耳光！即使这个无言的表情像疾飞的春燕，迷了路似的，一直飞进他的心房，也不会扑腾，她真是个循规蹈矩的海军的女儿！

第五章（下）7

更新时间2012-05-0708:03:48字数2458

7

一条小船沿着福州南门安泰桥下的美丽小河驶入朱紫坊。这条安泰河与闽江相通，河水潮涨潮落，吞吐船艇。摇船的乡下姑娘叫阿香，是乘着涨潮的时候，从闽江边将小船摇入城内，穿过一座座历史悠久、苍黯斑驳的石桥，通过一条衔接一条的护城河到了清冽可人的安泰河。她听陈宜书小姐说过，安泰河已有1000年左右的历史，是唐代末年开疆的闽王王审知为扩大城池而修建的城内河。正是傍晚时分，小船欸乃而过，河边的石彻驳岸上洒满从榕树荫里漏下的点点阳光，两边石阶上拥满了人，有的挑水，有的浣衣，有的钓鱼，有的捞虾，歌声笑语，两岸对答。有碰到熟悉的，就对摇船的阿香打招呼：&ldo;阿香，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看陈小姐啊？&rdo;

&ldo;是呀，二婶，我带了乡下的鸭蛋，给小姐洗头发的！&rdo;阿香很自豪地回答。她养的水鸭生的蛋个大壳又青。她专门挑青壳大鸭蛋，用蛋清给陈小姐洗头发，头发就能又黑又亮又软。

一个淘米的三婶问洗菜的二婶：&ldo;这个乡下伊妹是谁呀？&rdo;

&ldo;你不知道？她是陈校长家小姐奶妈的女儿，叫阿香。&rdo;

&ldo;你看她奶头翘翘，拱拱，迷死男人的。&rdo;

&ldo;早有男人被她迷上了，是吃海军饭的，叫任森官，听说每月就支几十块光番（洋）哩！&rdo;

&ldo;看来还是吃海军饭好。你看咱们的朱紫坊，人称海军坊，乡里头尾都住着好几个海军将军。等我儿子长大了，也跟他们干海军去。&rdo;

福州城内遍住海军世家：宫巷西头住着中国首任船政大臣沈葆桢家，东头住着民国海军总长、总司令、上将刘冠雄家，文儒坊住民国海军参谋长上将陈季良家，鳌峰坊住民国海军部次长中将李世甲家，道山路住民国海军司令杜锡珪家。雅亮里住北洋海军&ldo;靖远&rdo;管带、北洋海军提督叶祖珪家，南营住北洋海军著名外交家、翻译家罗丰禄家、七星井住北洋海军&ldo;镇远&rdo;管带林泰曾家，虎节路住北洋政府海军总司令饶怀文家。其中堪称海军坊的是朱紫坊，住着清末海军大臣、民国国务院代总理萨镇冰家，民国海军轮机中将陈兆锵家，北洋海军&ldo;济远&rdo;舰管带方伯谦家，中山舰舰长萨师俊家。朱紫坊的坊尾住的则是海军学校校长陈仲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