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很害怕。&rdo;赫兹斐低声回答说。你在你的脸书涂鸦墙上写的座右铭是什么,史芬?一切都不是偶然的?
&ldo;马提诺克很清楚他在做什么。&rdo;赫兹斐指着那台送风机说,&ldo;这是他为我们设计的声音线索。&rdo;
&ldo;他要指引我们去哪里呢?&rdo;
&ldo;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rdo;
赫兹斐深深吸了一口气。烧焦的塑料味道渐渐淡去,可是臭味还附着在他的体毛上面。
&ldo;你也闻到了吗?&rdo;他望着走廊尽头的一扇镶着木框的门。不等英格夫回答,他就往门的方向冲去。拉开门,后面是另一座暖风扇,机器已经因负荷太大而过热,电力供应系统因此一度中断。停了一会儿,赫兹斐才习惯突如其来的安静和昏暗,也才看清屋内的轮廓。
餐厅是一个有着镶嵌木板墙壁的大厅,搭配挑高的灰泥天花板。大厅和后院以一层凸面窗相隔。同其他的房间一样,餐厅墙壁也没有任何装饰。然而,从木头上遗留的黑色痕迹可以得知,墙上曾经挂着一幅和壁毯大小差不多的图画,就在餐桌的正对面。桌子是大厅里唯一醒目的家具。这个用褐色红心桧木板镶嵌墙壁的大厅没有任何死角,非常适合用来举办婚宴。不过从吊灯的状态来判断,在老庄园里举办婚宴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天花板上的六根螺丝,有两根因满是蜘蛛网而摇摇晃晃。然而长桌和灯架,都不是这座大厅里真正引人注目的东西。
&ldo;天哪,这是什么?&rdo;英格夫手指向桌子中间,捂住口鼻叫道。
赫兹斐往前一步,全身开始发抖。
我好害怕说出口。
在长桌的正中央,在老吊灯的下方,躺着……
是一个杂物,还是一具尸体?
无法辨识,因为这个形状怪异的形体覆盖着一块白布。
在这一瞬间,赫兹斐希望暖风扇的声音再度出现,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噪音可以让自己的嗅觉不这么灵敏。在布条下等待着他的东西发出明显的尸臭味。这还不够,单薄的亚麻布似乎还在动。
&ldo;这东西居然还活着!&rdo;英格夫惊声叫道,但赫兹斐了解那是怎么回事。正如他最担心的,一条白色的蛆从白布底下钻出来,在桌子上爬行。
体积太小了。这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他心想。这让他更加难以承受。
我不能。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好像那上面不只有甲虫或蛆,还有一群黄蜂在分解白布底下的腐肉。
难怪温度要那么高,难怪空气中带着湿气。
马提诺克想要加快尸体腐败的速度。
赫兹斐的手伸向蠕动的物体时,眼眶已经泛红,他不敢触摸它。
我做不到。
他一辈子看过上千具尸体,然而眼前这不忍卒睹的东西让他却步。
赫兹斐感觉到汗水从他的颈部往下流,他闭上眼。他必须弯下膝盖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他一直挡住英格夫的视线,使得英格夫看不到全部桌面。直到现在,这位实习生才意会到是什么东西让教授如此震惊。让他不敢掀开尸布的,既不是臭味,也不是蛆,而是哮喘喷雾剂,就放在赫兹斐面前的桌上。
赫格兰岛
&ldo;刚才在多芬女士家,你死到哪里去了?&rdo;琳达搭电梯到地下室的停尸间时,转头问艾德。
她突然发现她和艾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讲客套话了。
因为精神错乱,也因为她宁可呕吐,也不要恐惧。
&ldo;我费了一番工夫,试着打开通往阁楼的小窗子。锁卡住了,我的万能钥匙派不上用场。我刚打开锁,就听到你在楼下大叫。&rdo;
宽敞的电梯颤巍巍地停住,门也跟着打开。
&ldo;你觉得赫兹斐的女儿还活着吗?&rdo;琳达抓住卷成奇怪形状的地毯一端,让它不至于在从电梯出来时滚落担架。奇怪的是,自从她在女法官家里试着擦掉跪在血泊里时沾在手上的血,她的手已经没有知觉。后来她决定用沙发前面的波斯地毯裹尸体。起初琳达必须独自做这个肮脏的工作,因为只要还看得到血,艾德就拒绝一起行动。她将尸体用地毯裹住,艾德才一个人将尸体搬进车子里,依照赫兹斐的指示载到医院里。
&ldo;还是你认为他们早就把汉娜杀了?&rdo;
&ldo;我不知道。&rdo;艾德回答说。他推着担架走进医院。医院里迎接他们的,是琳达熟悉的、就算过了一千年还是无法习惯的味道。
&ldo;我只知道,如果再这样搞下去,解剖台马上就不够用了。&rdo;
艾德把担架推到第二个解剖台那里,离那张放着艾瑞克被解剖并发出臭味的桌子三米远。由于暖气停止运作,地下室的温度几乎不到十九度,但比起医院外面还是暖和得多。因为暴风雪来袭,在外头走动如同在冰箱里一样,到处渺无人烟,没有人看见他们从后门把尸体搬进医院。
&ldo;数到三。&rdo;艾德说,示意琳达抓起地毯的底端。他们为女法官换了一张床。琳达完成这吃力的差事后,注意到艾德的手在发抖。她温柔地拉着他的胳膊。&ldo;你害怕吗?&rdo;
他以疲惫的眼神看着她:&ldo;你不害怕吗?&rdo;
&ldo;当然怕啊,谁愿意一天看到两具尸体?&rdo;
&ldo;殡仪馆的人。&rdo;艾德开玩笑说。不难发现他其实很不舒服。琳达想要抓起他的手,他却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