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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2页）

可那里真的让她很宁静。午后的阳光，缠绵的落花，远近的鸟鸣，怡然自得的老老少少，还有，杨定明朗的笑容，清澈的眼神，温暖的指触……

坐在黄花梨卷糙纹条案旁，她忽然便觉得有些躁热。

正往玉鸭熏炉里添一把清心醒神的瑞脑香时，屋外传来青黛的声音：&ldo;姑娘，杨将军来了！&rdo;

杨定？

碧落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正想着要不要让青黛托辞请他离开时，已听得杨定清醇的声音在门口传来：&ldo;就在这房里么？&rdo;

未听到敲门，门已被不疾不缓地推开，杨定抖落一身明媚阳光，踏入屋中，笑道：&ldo;怎么一个人闷在屋里？可别闷坏了！&rdo;

他说着，竟把门随手带上，连青黛都关在门外了。

这也太放肆了吧？

碧落蹙了蹙眉，淡淡道：&ldo;杨定，这里是秦宫，不是荒野小村。&rdo;

杨定走到她跟前坐下，自行倒了盏茶，啜了一口，眉眼弯弯笑着：&ldo;回到了宫中，我们就一定要划清界限，从此你归你，我归我，形同陌路么？&rdo;

碧落垂下头，没有说话。

那小小的简陋茅屋中，一直没有卧具，仅在碧落所卧毡毯前挂了几尺土布，便算是避嫌了。可对方每一次咳嗽，每一次叹息，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地传到彼此耳中。更别说，杨定重伤时，碧落每日每夜将守在他身畔，用自己的身躯为他取暖，一口一口为他哺药，一点点与死神争夺着年轻的生命……

那种生死连心的焦灼，失而复得的庆幸，不知什么时候起，便将二人纽结于一处，让碧落那等孤冷的性情，居然不再抗拒这个男子如此靠近自己，甚至日日夜夜共处一室。

杨定握了握她扶在案上的手，为她将披风重又披上，柔声道：&ldo;近日天气忽冷忽热的，小心别着凉了。&rdo;

碧落勉强笑道：&ldo;一路这样艰难都过来了，你看我还不是好好的，什么时候着过凉？&rdo;

&ldo;我就怕你一回宫就大意了，不注意保养。&rdo;杨定抓着从冠中掉落的几缕散发，又是微微一笑：&ldo;许久不曾戴冠，头发都不会打理了。&rdo;

他重伤休养时，一直散着头发，后来复原了，也只拿块巾子随手包了，正与当时的一身粗布衣衫匹配，果然好久不曾戴这中规中矩的纱冠了。

碧落虽觉杨定随性散着发或包着发更顺眼些，此刻闻得杨定抱怨，还是起身拿了自己的银梳，坐到他身后，将他的纱冠取下，重新为他梳了髻，戴上冠，扶正了，才道：&ldo;你的头发硬了些，其实已经算好梳的了。&rdo;

杨定笑意不减，却试探地问出了口：&ldo;慕容公子的头发，比我的柔软么？&rdo;

碧落眼神飘忽片刻，终于还是低声问出了口：&ldo;杨定，你觉得……冲哥能胜得了窦冲么？&rdo;

杨定呼吸微一紊乱，迅疾喝一口茶，饰去隐隐的不安，才沉吟道：&ldo;我昨日回去，也曾向同僚问过一些目前的战况。关东原为鲜卑慕容故地，慕容垂举事后，当地响应的人很多，但燕国故都邺城目前由长乐公苻不镇守，手下兵将甚强，目前双方僵持着，估计一时难有胜负；慕容垂再强，顶多只是在关东一带设法恢复故燕，天王应该还不太担忧，他最担心的，应该还是慕容冲和慕容泓这两路兵马。&rdo;

行路难钿誓钗盟何处觅（一）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ldo;他们两个，都在大秦腹地举事，一个从平阳南下，直取雍州，一个在华阴起兵，东邻潼关重镇，西近京城长安。他们两个，目前就像插往天王腹中的两把尖刀，所以天王才派了身经百战的姚苌和窦冲前去征伐。若论起双方兵力，或者并不悬殊，但慕容氏的兵马大多是临时招募的鲜卑子民，不曾经历过征伐，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怕不能与大秦兵马相提并论。&rdo;

碧落顿时焦灼：&ldo;你的意思，冲哥和慕容泓会败？&rdo;

杨定摇头叹道：&ldo;这只是我猜测而已。战场风云，瞬息万变，有时一个小小的变故，便能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便如淝水之战，谁又料到，不过一个退兵命令，便能让百万大军不击而溃？目前既然慕容氏已经起事，希望他们自己的目标只是恢复关东故国，能带了自己的兵马冲出秦军围困，和他们的叔父慕容垂会合。如此慕容氏在关东的力量又壮大了，恢复燕国便不难了；秦国新败，天王应该也想休养生息，最终很可能会让出关东，与燕国分而治之。这样的话，虽然北方重又分裂，一时不致有太多刀兵之难。&rdo;

他沉默了片刻，伸出他的手掌，将碧落冰凉的手握住，柔声道：&ldo;如果北方基本安定了，我们便和天王说，依然去那春天开满桃花的小村，开开心心过着，好么？&rdo;

&ldo;你觉得……那样的生活过得很开心？&rdo;

碧落艰涩地问，由不住地想起，那缓缓流过的宁谧岁月，依稀便感到了和风丽日下的温煦春光。

&ldo;是，很开心……&rdo;不知什么时候，杨定已将她轻轻拥住，侧了脸温柔瞧着碧落美丽而苍白的容颜，抚着她眉心是紧攒着的忧惧交加，喃喃说道：&ldo;别去管什么家仇国恨，也别当什么大秦公主，大秦将军，我们只承担自己承担得起的担忧和幸福，我们一定会很开心。&rdo;

碧落低一低头，避过他熟悉而温暖的鼻息，轻声道：&ldo;杨定，你若喜欢，便一个人悄悄去那里隐居罢。我……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天王还没和你说么？&rdo;

面对碧落并不强烈的挣扎，杨定没有放开手臂，并且收束得更紧了：&ldo;碧落，今早我去见天王时，他便已告诉我了，说你……拒绝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