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谁做的?
鲜卑慕容吗?
碧落不敢想,只是收了宝剑,在那小队秦兵半监视半护送之下,深一脚浅一脚走上了翻山越岭之路。
他们未必听说过释雪涧,但一定知道当今大秦的国寺是五重寺,五重寺的释道安是秦王最宠信的方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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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一处山坳,终于在开阔处见到大片的帐篷,士兵应该先行派人回来通禀过,一入营帐,便有人接着,牵走碧落的华骝马,将她们引向最大的那处帐篷。
透过挂着的门帘,她们已见到苻睿身着甲胄,与其他几位同样全副武装的将军说着话,指点着案上的舆图,谈吐很是沉稳有力,连面庞上的些微稚气,都已脱却不见了。
忽而抬起头来,唇边立刻弯过惊喜笑容,挥了挥手道:&ldo;先这样吧,我们明天再议。&rdo;
几名将军扭头见到两名年轻俊秀的女子立于门外,会心一笑,果然即刻告退,苻睿脸色微红,也不辩解,待将军们出去,即刻迎上前来,笑道:&ldo;快进来!&rdo;
他一笑起来,立刻扫去方才的一本正经,重又显出几分当年长安城外的温和稚气来。
释雪涧一拂散落到面颊上的乱发,微笑点头,携了碧落缓缓坐下,苻睿已陪着笑,为她们捧上两碗酪浆,柔声道:&ldo;快先喝点东西。只怕累坏了吧?瞧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想到跑这里来?&rdo;
释雪涧喝了口酪浆,轻轻一叹:&ldo;我总不放心,所以让碧落陪我来了。&rdo;
苻睿笑容一僵:&ldo;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他?&rdo;
看来苻睿并不傻,竟早就知道释雪涧和慕容泓关系不寻常了。可释雪涧究竟不放心谁?她如今又是为谁而来?碧落根本猜不出。
她的雪亮瞳仁,如无瑕明镜,倒映出人世百态,让所有的悲喜善恶,都在她眼前无所遁形。可谁又看得出,明镜之内,又深藏着她自己怎样的心,怎样的情?
而她的回答,同样如明镜一般,让人看不透:&ldo;我谁都不放心。&rdo;
苻睿虽是许久不曾与她见面,倒也习惯她这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低叹一声,道:&ldo;那我就当你最不放心的是我好了。&rdo;
释雪涧沉静地喝着酪浆,问道:&ldo;你这里还顺利么?&rdo;
苻睿一敲案几,毫不避忌地谈起目前战况道:&ldo;还好吧!原来征伐慕容泓的一支秦军败了,但我手边将精兵多,又有姚苌辅助,慕容泓休想占到便宜!他们现在藏在华泽之中,粮糙辎重缺乏,只能在附近劫掠各处镇堡进行补给。可恨他们为了阻止附近熟悉华泽地形的氐民为秦军带路,竟将好几处坞堡给屠杀殆尽!&rdo;
他平时谈吐颇是温雅,只提起此时,连眼圈都红了,恶狠狠骂道:&ldo;这群喂不饱的白眼狼,亏父王待他们这般好!简单不是人!不是人!&rdo;
释雪涧淡然笑道:&ldo;他们本就不是人,他们本就是狼,一群只想回到他们家乡的狼。&rdo;
苻睿眸光骤然凌厉,盯向释雪涧:&ldo;你的意思,让我放他们出关,回到关东故燕之地?&rdo;
释雪涧坦然微笑:&ldo;总比留在关内乱伤无辜好。&rdo;
苻睿摇头,眸中折射了芒刺般的尖锐光辉,冷笑道:&ldo;雪涧,你以为他们去了关东,就不会威胁大秦了么?我的大哥苻不镇守邺城,日夜受慕容垂那忘恩负义的老贼围攻;我的三哥苻晖镇守洛阳,南有淝水大胜的晋兵窥伺,北有鲜卑人丁零人侵扰。若我在此时将慕容家这头狼放出去,让他手中数万人马与慕容垂合并,我那两个兄长得面对多大的压力?&rdo;
碧落听得苻睿不断提及兄长,忍不住一颗心怦怦地跳起来。算起来,苻睿和苻不、苻晖,包括太子苻宏,都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而现在,慕容冲、慕容泓代表的故燕势力,正和她的哥哥们作生死搏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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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原因:本月想念鲜花的某皎在发花痴……
预告:快入大虐章节鸟!苻睿,释雪涧,慕容泓,慕容冲,碧落,杨定,一个个来……
恨春宵清角吹老黄昏路(二)
她竟从没这样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苻坚的女儿,慕容氏最仇恨的秦王苻坚的女儿……
释雪涧还在含笑劝说着什么,苻睿也只是似乎在听,不时也在回答或者辩驳,可碧落胸口越来越憋闷,呆呆地捧着酪浆,竟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直到释雪涧拉她,她才悟过来,茫然地随着释雪涧一齐站起,听苻睿道:&ldo;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别四处乱跑,我再想想吧!&rdo;
一时有人引了出去,却已在苻睿的帐旁安排一顶小巧整洁的帐篷,供她们两人休息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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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苻睿除了坐镇中军指挥安排战事,便是与释雪涧相处,或将释雪涧邀出,或到释雪涧帐中相伴。碧落虽然不太和他说话,一向对他颇有好感,如今知道他算是自己的五哥,更有了几分亲切,但见他来了,便找借口出去,让他能与释雪涧单独相处。
相对那个碧落未曾见过的慕容泓,她显然更愿意释雪涧选择苻睿。
释雪涧那样清洁如崖边雪莲般的女子,岂是那个随意屠戮无辜百姓、视人命如蝼蚁的恶魔配得起的?
只是,慕容泓是恶魔,慕容冲呢?
当他被逼到同样的境地,会不会也做出同样疯狂的行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