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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ldo;啪&rdo;地一声，是酒坛被砸碎的声音。

&ldo;为什么亮着灯？她……她还在享受么？哈哈！&rdo;

慕容泓口齿含糊，趔趄冲入，漠然望一眼昏睡的释雪涧，然后怒视碧落：&ldo;你怎么在这里？&rdo;

高盖忙道：&ldo;这位碧落姑娘，的确是中山王殿下心坎上的，刚才属下见她给捆得晕过去了，怕出了事日后不好向中山王交待，所以斗胆将她先放了下来。&rdo;

&ldo;别跟我提慕容冲！&rdo;慕容泓甩开高盖扶他的手，恨恨道：&ldo;我们慕容氏的脸，都给他丢光了！高盖，你刚说什么了？慕容冲在蒲坂被窦冲杀得大败，是不是？他啊，也只配穿得花花绿绿扮成个娘们去讨苻坚那老头的欢心！&rdo;

高盖愁道：&ldo;殿下，现在不是负气的时候。中山王如果无恙，此时应该在奔往华阴的路上，我们得尽快派兵接应，别让秦军伤着他。&rdo;

慕容泓冷笑道：&ldo;伤着他？哼，死了更好！只怕半死不活的，又给苻坚弄床上去！&rdo;

碧落早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来，狠狠一耳光，痛快淋漓地甩到慕容泓脸上，叫骂道：&ldo;慕容泓，你们混蛋！&rdo;

忍泪吟误折琼枝明珠碎（四）

慕容泓再不料碧落还敢对他出手，脸上给结结实实打出一只手印来，一阵火辣辣疼痛，不由大怒，道：&ldo;臭丫头，我杀了你！&rdo;

伸手到腰间摸剑时，却只摸着了赤宵剑的剑鞘，一时也想不起剑给自己扔在哪里了。

高盖忙着拉他：&ldo;殿下，别生气，碧落姑娘给捆了一天，捆糊涂了！&rdo;

碧落冲上前一步，握紧拳，一双黑眸跳跃，如炽烈的火焰在暗夜里随北风吞吐：&ldo;慕容泓，别叫我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慕容氏大好男儿脸红了！这满长安的人，谁不知道鲜卑慕容初降大秦，受到过多少诋毁和中伤！如果不是清河公主，如果不是慕容冲，秦王会一次次保你们护你们，还让你们一个个官儿越做越大，直至今日可以招兵买马扯起造反大旗？你们牺牲了他们，成就了自己的功名，还敢看轻他们，也不害臊！&rdo;

慕容泓涨得满脸发紫，挣着高盖的手，一拳打在碧落肩上，叫骂道：&ldo;你胡说！谁拿刀子逼了他入宫了？&rdo;

碧落给他打着，随手一巴掌又轮了过去，指甲甚至在慕容泓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她冷笑着叫道：&ldo;是，没人逼他！他堂堂大燕皇子，又是中山王，大司马，从小受尽宠爱，却自己发贱，要爬上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的床！他若有血性一点，应该自杀以保清白，让秦王明白，大燕全是些有骨头的大好男儿，他堂堂大秦天王连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都收伏不住！&rdo;

&ldo;你扯淡，你这死丫头！&rdo;慕容泓听出碧落在激他，脸色由紫转白，揪住碧落满头青丝，怒叫道：&ldo;我们何曾让他自杀？他不会争气些，杀了苻坚那老贼么？&rdo;

碧落本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可此时想着受尽屈辱的慕容冲，想着奄奄一息的释雪涧，恨得几要吐血，只觉胸臆间的一道恨毒之气直涌脑门，再也按捺不住，也不管头皮快给扯掉下来，趁着高盖抱住慕容泓双手劝说时，按了他的脖子，没头没脑地狠揍下去。

她边哭边尖叫道：&ldo;是，他该再有血性一点，刺杀了苻坚，好让王猛苻融他们找到理由，让你们慕容家上下几千条人命为他陪葬，对不对？第一要紧的，让你这混蛋为苻坚陪葬！你这该死的混蛋，你该死！该死！为了你们，为了慕容氏，冲哥吃尽苦头，受尽屈辱，你居然敢瞧不起冲哥，你居然敢这般害雪涧姐姐……&rdo;

高盖眼见慕容泓给打得满嘴是血，快要透不过气来，骇然放开慕容泓，转而去拉碧落：&ldo;碧落姑娘，冷静点，冷静点！&rdo;

慕容泓喘一口气，立时将碧落踹倒在地，提起皮靴一脚接一脚狠狠踢去，看她在地上翻滚，痛骂道：&ldo;你闭嘴，你什么东西，不过慕容冲一个奴婢，也敢教训我？我打死你这臭丫头，我踹死你……&rdo;

碧落一口一口吐出鲜血来，疼得浑身颤抖，再也叫骂不出，只是仇恨地瞪着慕容泓，一对黑眸，如燃烧着的无底黑洞，恨不能将他拖进去活活烧死。

高盖见两人如此疯狂，又惊又怒，正要叫人进来将二人分开时，忽听得有人低低唤道：&ldo;泓……&rdo;

声音很轻，很柔弱，却很清晰，如夏日的冰泉冷露，珠子般一下子滚入人的心底，清泠泠漫过五脏六腑，让人神智顿清。

接着，又是很轻的一声，&ldo;卟&rdo;，似一朵莲花被风吹折，悲伤跌入水面的声音。

慕容泓抬起的脚没能落下，如中了定身法般，一动不能动；而碧落只瞥一眼，已经撕心裂肺痛喊起来：&ldo;雪涧姐姐！&rdo;

她给打死踹死都不曾掉落一滴的泪水，刹那如倾！

释雪涧不知何时坐起，举起赤宵宝剑，刺入自己腹中。

&ldo;泓……&rdo;她似惋惜，又似悲伤地再次唤了一声，双手握紧剑柄，一用力，赤宵剑贯穿了她的身体，从后背露出一大截淋满鲜血的雪亮剑锋。

解脱一般，她轻轻笑了一笑，孩子般地欢喜，连眸子也格外地婉媚起来，莹若秋水。

&ldo;姐姐！&rdo;碧落咳着血，爬过去抱住她，哭道：&ldo;你何苦，何苦……&rdo;

&ldo;人生本苦，活一世，只不过应一世的劫数而已。&rdo;释雪涧轻笑，擦着碧落唇边的血，低声道：&ldo;劝慕容冲……回关东吧！别在关内……自取灭亡……&rdo;

她无力地倒落在碧落怀里，呛咳着，唇边也开始溢出鲜血来，而双瞳翦翦，居然落在慕容泓身上，有着小女孩般的纯净无邪。

慕容泓给碧落打得满脸青肿，狼狈不堪，可他呆呆站着，神色木然，似不觉得疼痛，已经看不出悲喜，只有一双和慕容冲十分相似的眼睛里，慢慢溢出大颗的水滴，顺颊滑落。

&ldo;我……不想杀你……&rdo;他艰难地说道：&ldo;即便……你背叛我，我还是……不会杀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