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书的新版第二版即将付梓之际,除追加了&ot;序&ot;和&ot;跋&ot;两个章节外,还对正文部分作了若干修改。
1985年12月1日
第5节:序言(1)
序言
今天,那些从国外旅行归来的日本人,在成田机场步下飞机舷梯时,还得意洋洋地侃侃而谈,说:&ot;什么美国,什么欧洲,有啥了不起!只有我们日本,才是世界第一!&ot;报纸、杂志也自鸣得意地推波助澜,国民们更是深信不疑了:&ot;可不是嘛,电视机的数量也好,新干线的速度也罢,我们日本输给谁啦?!&ot;
不知是由于傲慢,还是因为狭隘,或者出于无知,要么就是过于天真的缘故,总而言之,对于这种肤浅的妄自尊大是什么时候也不能容忍的。
其实,世界上有许多人对以&ot;最优秀民族&ot;自居的我们日本人是嗤之以鼻的,他们蔑视日本人,称之为低劣人种。更有甚者,许多外国人甚至偏激地认为,就连毋庸置疑的世界大都市东京,也只不过是当代最为庸俗的城市之一。
那么,分歧到底在哪里呢?我劝诸位暂且不要动感情,还是先冷静下来读完我的这本书再说。
昭和三十四年(1959年--译者注)春天,我作为美国宇航局太阳观测计划的一名工作人员,携家带口横渡太平洋,来到位于安第斯山脉的国际研究所工作。后来,作为旅居秘鲁的第一位日本籍教授,在秘鲁的中部大学讲授天文学课程。随后,又去了被称之为&ot;日本人禁地&ot;的委内瑞拉东部教书。在此八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居住在国际公馆村,与同样是来自世界各国的家庭,共同过着&ot;国际人&ot;的生活。与此同时,在每年四个月的学年休假期间,我们多次受到邀请,前往教授同事们的家乡,深入北美和欧洲的家庭,体验了他们家庭生活的氛围。现在看来,那段貌似愉快的国外生活,对于我来说,实际上是度日如年,我痛切地感受到了日本人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以及他们扭曲变形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
最初接触西方文明的日本人,绝大多数为自卑感所折磨,在他们看来,西洋人是那样地健壮、和善、活泼,发表意见时又那么风趣幽默。他们畅饮洋酒,品味厚厚的铁扒牛排和整只的烤鸡。他们有着惊人的旺盛食欲,把那些我们日常难以适应的食物一扫而光。城市和路边到处鲜花盛开,恋人们旁若无人地相拥热吻……遇到这样的情形,似乎就没有日本人的立足之地了。
但是,一旦日本人在他所旅居的国家度过最初的几周或几个月之后,很快便依然故我,大脑又被顽固的&ot;国粹&ot;思想所占据。只要他们稍稍熟悉了环境之后,即便是对于西方美丽的风光和雄伟的建筑,也会不以为然,总觉得外国的所有文明绝不可能超越日本。甚至会认为,外国人的日常起居,也远不如日本人那样勤奋利落。日本人了不起!只要愿意,我们可以把霞关大厦建得更高些;我们比西方人更能吃苦耐劳,创造尖端的科技成果也不就那么回事!就说女性吧,我们日本女人是多么娴淑温顺、富于献身精神!
我也不例外,在最初旅居国外的几年中,常常不分对象地四处介绍日本的&ot;恬静&ot;和&ot;古雅&ot;,在沙龙里向人们展示东京塔和&ot;光&ot;号电气列车的照片,在自家的大门口挂上太阳旗,甚至还挂过鲤鱼旗1。我想,那些满嘴鼓吹日本优越性的旅行者们,肯定是这个时期的归国者。
第6节:序言(2)
但是,假如他们有机会体验若干年&ot;国际人&ot;的生活,并且对西方人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有了深入的了解后,就不会再沉湎于诸如留意电视机的台数或者比较勤奋程度之类的表面价值判断之中了。
&ot;我们东京塔的高度已经超过埃菲尔铁塔了!&ot;要是日本人这样向法国人炫耀的话,那么,法国人则会嘲笑道:&ot;非常遗憾,我们建造铁塔,既没有超过日本的必要,也没有那么一份钱。&ot;
&ot;我们是倾注着自己的生命在工作。&ot;如果日本人如此自豪地向西班牙人宣称的话,那么,对方一定会不可思议地反问道:&ot;那么,您又是怎么对待您夫人的呢?&ot;
往往日本人最为憧憬的东西,却为西方人所不齿;而我们力图回避的东西,往往又为西方人所推崇。可见,日本人与&ot;国际人&ot;之间,在精神生活方面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究其原因,我认为,主要是由于日本人的社会意识&ot;落伍&ot;而造成的。
现在,我已经回到了祖国。那种对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的热爱之情,那种对血浓于水的同胞眷恋之情,使我深切地感受到:如果没有远离过自己的民族,是很难理解这种感情的。在&ot;回祖国去&ot;这句话的面前,任何国外的地位、荣誉和友情都阻挡不了回国的脚步。我踏上了日本的国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说到底,就是为了把这本书奉献给我所挚爱的人们。因为,在明治维新百年后的今天,必须在日本呼吁发起一场&ot;发现人类&ot;的维新运动。
能够选择南美大陆作为这本书的背景,对我来说是件很幸运的事情。我曾经居住过的国际公馆村,每户的国籍都不一样,彼此间结下珍贵的友谊。应该说,只有在这块&ot;混血&ot;的新大陆上,人们才能不受周围传统和习俗的影响,既能保持本国国民特点的完整性,又能获得作为&ot;国际人&ot;的某些特性。我坚信,那些依然居住在海外的日本人--我指的不是那些在欧洲每每可以碰上的、得意洋洋的、自吹为艺术家的、偏执的日本人,那种作为普通民众的日本人--只有在南美大陆上才能融入世界这个大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