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坐下,玉仪才发现比中午多出几个人来。
阮氏笑道:“坐罢,老爷马上就来。”见玉仪往旁边打量,指道:“中午还没来得及见过,那个穿靛蓝褙子是周姨娘,旁边穿杏红褙子是潘姨娘。”
周姨娘与玉清容貌相仿,自然是她生母。
阮氏又指了下面三个大丫头,眼中闪过一丝嘲笑,“从这面看过去,挨个儿分别是红袖、添香、暖衾。”
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玉仪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应该都是便宜爹通房丫头吧,难怪起这么暧昧名字。
嫡妻、继妻,两个妾,三个通房,居然一个茶壶配七个碗!
便宜爹啊,您老人家真是艳福不浅。
先前方嬷嬷并没有提到这几个通房,估摸一则是看不起,二则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屋里人屋外人,实不是姑娘家该知道。
“怎么没有香芋丸子啊?”玉娇不满叫道。
“大呼小叫做什么?”阮氏瞪了一眼,又道:“今儿特意准备糖醋鱼片、腐乳蒸肉,都是你三姐姐爱吃。”
玉仪笑道:“让太太费心了。”
也不知道是阮氏特意打听呢,还是便宜爹记得吩咐,看便宜爹对自己十年十封家书关怀,想来应该是前者吧。
这么说来,继母还真是有心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孔仲庭才慢悠悠过来。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就连玉娇也文静起来,不再嘟囔,席上只闻轻微夹菜声音,一顿饭吃得静悄悄。
饭毕,丫头们服侍着漱了口。
孔仲庭手里端着一盏浓茶,吹了两口热气,方道:“玉仪留下来,其他人都先下去吧。”言语间,眉头微微皱起。
阮氏自然也没有走,静坐一旁不语。
孔仲庭放下茶盏,问道:“听说你路上被蝎子咬了,现今觉得如何?”
“早好了。”玉仪回道:“幸而遇见一位姓江公子,正巧一路同行回苏州,给了一盒子解毒药膏,又有大夫开了清毒汤,如今已经无碍了。”
孔仲庭点点头,“那就好。”凝神想了想,“姓江?莫非是前江阁老家?”
玉仪道:“正是。”
阮氏笑道:“老爷若是想答谢,回头我让备份礼就是了。”又朝玉仪笑了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原不知道带了这么多人回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排,免得委屈了公主府人。”
玉仪忙道:“都是外祖母疼爱,才给了这些人,倒是给家里添乱了。”
孔仲庭摆摆手,“这也是你外祖母好意。”
按说安排仆役都是内宅事,应由阮氏做主,因为牵扯到公主府,孔仲庭才会特意询问。该怎么说豫康公主早教过了,玉仪笑道:“外祖母说我年轻不懂事,身边多几个人也是好,等到将来用不上了,再把人都送回京城去。因此他们吃穿用度,还算公主府上,只消太太赏三顿饭吃就行了。”
阮氏目光闪了闪,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笑意。
要是陪送来人都给了玉仪,那么也就算是孔府人了,要打要骂,都得看主母心意。既然还是公主府人,自然轻易动不得。况且又没有要一应开销,还白帮着孔府做事,于情于理,都该好生养着才是。
阮氏面上神色不变,笑道:“照这样话,倒显得我们孔家占了便宜。”
玉仪听出她婉拒之意,假装不懂,“要不然,他们月银从我份例里扣?”
“行了,行了。”孔仲庭不耐烦后宅琐事,摆手道:“哪里用得着你来开销?”又转头与阮氏道:“虽说添了几个人,咱们家也不是养不起,公主府那边是不会乎这点花费,既然说了不用咱们开销,那就照这么办好了。”
玉仪恭恭敬敬端坐着,一副唯父母之命是从模样。
对于孔仲庭来说,既不用花费,又能做事,再者还是嫡妻娘家人,比外头买可靠,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而且豫康公主好意,也容不得小小孔家拒绝,她便是再不得势,要拿捏孔家也是办得到。
既然孔仲庭都同意了,阮氏当然不会抹了丈夫面子,于是笑道:“也好,正巧近家里添了好些事项,倒是省得我再去买人。”
玉仪一脸感激之色,腼腆道:“给太太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