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眉宇间浮起一层不屑与厌倦,&ldo;那般不知好歹的女人提她作甚?&rdo;
言崇坐在阴影中,细细看着日光笼罩着的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嘴角显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尊贵如她又能如何?照样被亲身弟弟当货物一般送来燕京,照样被丈夫厌弃,得到与失去偶尔对等。&ldo;若言某身世宣扬出去,要陪葬的可不止言某一人,皇家嫡长孙在近人脚下苟延残喘,岂不丢尽汉人的脸?再而,此事必定牵连出当日太子之死,南边皇帝的位子可要动一动,朝廷必有大乱,到时金军南下,长公主便成众矢之的,王爷可舍得?&rdo;
完颜煦讥讽一笑,抖落衣袍俐落起身,&ldo;休书都已写好,只不过她抵死不认罢了。&rdo;
空气中凝滞着莫名的紧张,仿佛绷紧的弦,稍稍使力便要断裂。
良久,觉出唇齿间茶水冰凉,言崇放下茶盏,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ldo;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居然为了个男人连家国天下都不顾了。&rdo;
他语速极慢,一字一句逼进完颜煦耳中,又仿佛吟诗般悠然美好,不带半点粗俗。
完颜煦并无过多反应,只端起酒杯,在唇边晃了晃,略带不悦地说道:&ldo;本王的女人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言大人答应与否还请给个慡快,这几日家中事多,本王还赶着回去处理,恕不奉陪。&rdo;
找不到破绽,何秋霜给的消息断然无错,完颜煦与澹台莫寒已然闹翻,本想借此除去弥月和念七,却不想令完颜煦对那女人死心,不管不顾地拿出他身世威胁,千算万算,高估了澹台莫寒,低估了完颜煦。果然是无毒不丈夫。
言崇虽心底焦躁不安但面上依旧平静,缓了片刻,才放下茶盏开口道:&ldo;不知王爷有何事需言某效劳?&rdo;
见他终于妥协,完颜煦握紧的拳头不禁松了松,嘴角一抹得意的笑,&ldo;岂敢岂敢,只是前几天收房的女人家里有个大哥想寻个差事,本王久在军中,那男人又是个文弱书生,便想请大人在户部给随便安插个闲置就行。&rdo;
&ldo;既是王爷的人,言某又怎敢怠慢,户部侍郎正好出缺,王爷看这可好?&rdo;
&ldo;言大人安排的,自然甚好。本王听说最近朝廷一笔银子下拨到黄河赈灾,你知道这黄河连年泛滥,治水也不是一点银钱就能解决的。&rdo;
&ldo;王爷说的是,那银子确实是浪费了。&rdo;
完颜煦将酒杯扔在桌上,发出&ldo;嘭&rdo;地一声响,起身一甩袍子道:&ldo;言大人是聪明人,本王有事在身,先行告辞。&rdo;
&ldo;王爷请。&rdo;言崇欠身相送,温和平静,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言崇的死讯传来时,她正端着凉茶劝完颜煦好歹喝一口,干瘪的语句撞翻了手中滚烫的茶盏,她挣开完颜煦宽大的手掌,走到屋外繁盛的糙木间。七月的太阳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球在肩上投下炽烈的光。
仰起头,耀目的光将眼睛刺得生疼,她伸出手挡在眼前,眼光透过指fèng流泻而下,柔和许多,却仍旧刺得人心莫名疼痛。
完颜煦倚门而立,看着她在烈日下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侧过头怔怔地望着他:&ldo;不是说只发配而已么?&rdo;
挪用赈灾粮饷,户部侍郎一口咬定是言崇所为,其下每一名受贿官员的证词都一样,皇上都不得不严办,将其发配边关。
谁料路上被人刺上,干净利落,半点蛛丝马迹没有。
他走近了,拉下她遮挡在眼前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握紧。
她无奈地摇头,凄然一笑,&ldo;还是被他抢先了,好像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他。&rdo;
本想半路劫了言崇放在身边囚禁,但现在少了言崇,手中便少了要挟的筹码,沈乔生,陆非然,不知又要面对怎样的境遇。
&ldo;他死了今后便无人再要害你。&rdo;阳光跳跃在他俊朗的眉宇间,他暖暖地笑,嘴角划出一道迷人的弧度,&ldo;你无事就好,以后的日子还长。&rdo;
&ldo;如果我说我难受,会不会显得太矫情?&rdo;
他摇头,亲吻她微蹙的眉心,&ldo;在我面前不需要掩藏。阿九,没事的,你有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