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难得,居然能够活着回来,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rdo;他睁眼,展露出琥珀色的瞳仁,剔透晶莹,仿佛汲满了水,摇晃着盈盈的波光。
此刻却睁着这般美丽的眼眸,说着这般冰冷无情的话语。
一睁眼,即得九十九分。
&ldo;怎么不在路上就解决了?&rdo;他仍旧保持着打坐静养的姿势,一动不动,但说话的间隙竟有些许不适,却很快掩饰过去,难以捕捉。
半晌,她才觉出那男人指的是自己,而那句话说直白点就是‐‐为什么不在路上杀了她,还要带到庙里给他添麻烦。
伤口再次痛了起来,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她一屁股坐在糙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ldo;师傅。&rdo;哈丹巴特尔为难地看了莫寒一眼,再转回半裸男,&ldo;是她救的我,徒儿不能杀她。&rdo;
&ldo;哼。&rdo;又是个爱用鼻子说话的人,&ldo;她救你自当有她的考量。&rdo;莫寒翻个白眼,撇撇嘴不屑道:&ldo;一个动都动不了的残废还那么多话,真是讨厌。&rdo;对付这样自负自傲的男人,通常只有一个办法,而且万试万灵。
&ldo;闭嘴,你个臭丫头懂什么!我若不是身中剧毒,你根本迈不进这个屋子。&rdo;哦,原来是中毒了,而且还当真不能动,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对着一身重伤但却仍旧站在一旁的哈丹巴特尔勾勾手指,她笑得龇牙咧嘴,&ldo;我们往南走。&rdo;
&ldo;什么?&rdo;大概很少有人能够跟上她的思维节奏,比如哈丹巴特尔。
&ldo;你是巴尔虎的人,完颜煦必然想到你是要往北逃,肯定在出关的道路上设下重重关卡,所以除了南下,再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要快,不出半个时辰,完颜煦必然会找到这里。
当然,你们可以选择就地杀了我,但相信我,若没有我的布置,你们根本走不出燕京城,到时只是被完颜煦抓住,他会如何对待杀妻之人,你们比我清楚。
所以说,除了南逃,跟着我南逃,没有别的活路。
况且,哈丹巴特尔你还要报恩哪!&rdo;她回头,尽力使自己平静的看着正眯眼打量她的男人,却对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平白生出一股惧怕,但,不能躲。
许久,那人才挪开眼,淡笑道:&ldo;你也去江南?&rdo;一个&ldo;也&rdo;字,道出男人原先便有的打算。
&ldo;这不关你的事。&rdo;没有反驳,莫寒全当他答应,右手按着肩胛处的伤口,左手撑地慢慢起身,掸去粘在裙上的稻糙,没有丝毫紧张焦虑的样子,&ldo;在那之前,我得先带你们两个去治伤,特别是你,没穿衣服的那个。&rdo;&ldo;为什么?&rdo;&ldo;因为不想带着一伤一残上路,因为想要你欠我,这样,即使某天你回复了,也不至于杀我报仇,更欠我一个人情,来日偿还便不是今天这个价钱了。&rdo;这个男人,应当不简单吧,能在短时间内把哈丹巴特尔的武功训练得与完颜煦旗鼓相当,而且,那一身的疤痕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男人起身穿衣,虽动作迟缓,但好歹还是可以自行移动,情况不算太差。
&ldo;很好,不错的买卖。&rdo;
上路
黎明破晓,日光划破厚重的云层,一点点挣脱束缚,直至普照大地。
青翠的山峦在晨曦中轻轻拢上一层粉色薄纱,朦胧之中,娇羞无限。
往日冷冷清清的山中茅屋,此刻却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ldo;痛痛痛‐‐‐‐&rdo;她忙不迭往后躲,却被岑缪崖一把拖回来,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ldo;先生,先生您就不能轻点么?痛,好痛!&rdo;&ldo;哼,你还知道痛啊!&rdo;岑缪崖紧紧皱着眉头,打好纱布的最后一个结,把药瓶丢在方桌上,磕得一声脆响,&ldo;告诉你趁乱逃,你倒好,直接跟着刺客走了!你怎么不干脆死了好,也省得浪费老夫我的药!&rdo;&ldo;呵呵,我那不是看着能正好多个帮手嘛,谁知一激动就闭着眼往剑上冲了。&rdo;拉起退到上臂的领口,用未受伤的手理了理,莫寒笑嘻嘻地讨好着说道,&ldo;咱们去看看那两个拖油瓶。&rdo;
岑缪崖没有回话,只是径直往大厅走去,挑起深蓝色帘布,回头不耐烦地看着她。
莫寒吐吐舌头,一溜小碎步蹿到外厅。
念七熟练地替哈丹巴特尔包扎伤口,手法比岑缪崖温柔,只是哈丹巴特尔身上的伤口太多,基本上被包成了木乃伊的形状。
半百头发的男人依旧安静地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直到坏脾气的神医将药箱狠狠摔在一旁的茶几上,那男人才悠悠然睁开了眼,露出琥珀般晶莹透亮的瞳仁。
&ldo;伸手。&rdo;岑大夫冷冷地吩咐,于是白头男乖乖伸出手来任他把脉。
思量许久,岑缪崖方才蹙眉问道:&ldo;丫头,你当真要救他?&rdo;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ldo;是,要救他。&rdo;莫寒点头,虽笑,却未达眼底,是传说中的笑里藏刀。
&ldo;哼。&rdo;岑缪崖冷笑,当然,对象不是莫寒,&ldo;陆阁主当真是走运了,今日若不是这丫头带你来,莫说救你,就连老夫这山野清静地阁主也休想踏足半步!&rdo;他半眯着眼,丝毫不似懒猫,全然就是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利刃般的眼神直直扎在那衣衫染血的女子身上,而嘴角,却挂着令人心醉的魅惑笑容。
&ldo;是么?&rdo;他抬起眼角,余光流泻在她清冷的眼眸中,丝丝入扣,那一个&ldo;么&rdo;字,带着绕梁三日的尾音,听得人心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