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诠韩楚风相视一眼,便又转开对兵卒吩咐道:&ldo;集结平沙关处所有兵众于郓城外阻截金军!&rdo;
兵卒不动,迟疑地看着主将问道:&ldo;将军,随同金军一同冲出的还有郓城百姓,您看……&rdo;
&ldo;谁告诉你那是无辜百姓的?&rdo;陈诠冷笑,目中阴霾,&ldo;那不过是金军假扮,想趁乱脱逃的障眼法罢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rdo;
&ldo;是!&rdo;
撩起的帐帘还在来回飘荡,韩楚风定定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陈诠,将被碎片割破的手握得死紧。陈诠却只是平静地回身取过银枪,大踏步向外走去。
&ldo;你若感不耻,便留在帐中罢。&rdo;
雨还在下,夜依旧漆黑无尽。
他低头,凝视着完颜晟钦赐的长剑,怔忡无言。
父亲,父亲……
缓缓抽出长剑,通亮的剑身映出他此刻写满仇恨的面庞。
只是一瞬,宝剑碎裂,片片坠落。
他转身而出,眼中蒙上一层猩红的血雾。
这不是战争,是屠戮。
寻常布衣哪里经得起铁蹄践踏,泥泞的大地早已尸横遍野。
雨已成血雨,风已成腥风。
&ldo;将军,完颜煦带残部向北面逃窜。&rdo;
陈诠正欲点将去追,却见韩楚风一人一马持刀奔来。
&ldo;将军,末将熟悉此处地形,请将军令末将去追!&rdo;
&ldo;也好,楚风你了解女真人习性,由你去追再好不过。&rdo;他抬手对一旁联络士兵说道,&ldo;点齐三千骑兵随韩将军向北追击。&rdo;
韩楚风领命欲行,又听陈诠嘱咐道:&ldo;圣上有令,无论如何决不可放过完颜煦。&rdo;
他颔首,领军向北而去。
雨停了。
清晨的阳光都是湿漉漉的,随处是鲜亮的绿色,让人心情蓦地畅快。
梳洗过后,她坐在花园小亭内看尽欢有模有样地跟着师傅练习长拳,嘴角噙着愉悦温柔的笑。
手中的毛衣已具雏形,虽然针法有些乱,虽然大得有些离谱,但总算可以叫做一件毛衣吧。
以后再慢慢努力,一定叫完颜煦刮目相看。
她笑,看尽欢趁机躲懒,低头品茗,鼻尖萦绕着浓郁芳香,是上好的茉莉香片。
一切平静而安逸,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早晨,却因前几日郓城的不平静而破碎。
莫寒抬头,见岑管家急匆匆地跑进园子,扑嗵一声跪在阶梯之下,半晌无言,除了低哑的悲泣。
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是箜篌低吟,婉转美妙。
她垂下眼睑,看着茶盏中无限透明的淡绿色液体发愣,许久,才招呼嬷嬷将窜过来看热闹的尽欢带走,转而又对岑管家一字一顿地说道:&ldo;慢慢说,说清楚些,一个字也不许瞒我。&rdo;
岑管家深深一拜,用衣袖蹭了蹭眼角,少顿,开口艰涩道:&ldo;前线来的消息,温敦郡马叛变,郓城一役我军全军覆没,王爷他……王爷生死未卜……&rdo;
瘦削的双肩陡然一震,她紧紧抓着圆桌边沿,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疼痛全数转移到冰凉的指尖。风由轻柔的抚慰转变为狂乱的怒号,一如她此刻心绪,但目光掠过远处玩玩闹闹天真无忧的尽欢和府里悠闲的仆役,她痛苦地闭上眼,把欲夺眶而出的泪生生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