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梦靥,她在淋淋鲜血里向他求救,却似水中倒影,一触即碎。
而他仍是无能为力,一如一年前一般,眼睁睁看她远走。
她绵长无力的呼喊,她绝望充盈着泪水与绝望的双眼,它苍白病态的唇瓣,无一不在烧灼着他的心。
驰骋千里战场,斩杀数万敌军,战功赫赫,圣眷荣宠。仿佛已得世间完满,仿佛再不有任何缺失。
人世沧桑,好似皎皎明月,世人抬头仰望,能见到的不过是光亮轮廓。
但总有暗面,从不为人所知。
当然,世人大都没有兴趣了解他人苦楚。
月光如雾,将黑夜包裹成朦胧的梦幻,仿佛赤足走来的妩媚女子,欲拒还迎。
无心睡眠,完颜煦下床取偃月宽刀推门往外院去。
刀锋如月钩,寒光灼灼。
夜风被刀刃割裂成纤薄绸缎,滑过左肩的狰狞疤痕,拭干起伏胸膛上滑落的汗珠。
只听见长刀破空而去的铮铮呼啸,若蛟龙长吟,风生水起,覆雨翻云。
力道还未全然使出,便见收势。他旋动手腕,长刀于半空划出一道冷凝光环,随即收在臂侧,转身朝廊下阴暗处蹙眉道:&ldo;你来做什么?&rdo;
阴影下的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大约是害怕与畏惧,迟疑许久,方才嗫嚅道:&ldo;王爷明天一早又要出征,我想来找你说说话而已。&rdo;
完颜煦无话,收了刀,提步往屋内走去,&ldo;好生养胎。&rdo;
宝音见他即可便要转身关门,急忙从廊下走出,赶上前去拦住他,急急道:&ldo;王爷,你已经很久没跟宝音说话。&rdo;
&ldo;本王明日要出征。&rdo;蹙起的眉头更紧几分,他仍旧一脸冷漠,连一个关怀的眼神都不给。
宝音忍着眼泪,垂目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ldo;宝音会给王爷带来福泽,王爷必然大胜归来。&rdo;
&ldo;此番要多谢蒲查大人鼎力相助,待来日归朝本王比要登门致谢。&rdo;生疏的语气,客套的对话,仿佛眼前的不是同床共枕的妻子而是同朝为官的劲敌。
宝音紧紧攥着拳头,却不敢抬头看他,&ldo;爹爹说,今后都是自家人,王爷要率军出征,蒲查部支持也是应该的,不必计较许多。&rdo;
完颜煦颔首,&ldo;若非王妃一家相助,军饷钱粮必不能如此顺利筹得,宝音你确实是本王福泽所在。&rdo;
少女姣好面容若初生桃瓣,晕开淡淡绯色,娇羞无限。&ldo;姐姐们都羡慕宝音嫁的是王爷呢。&rdo;
多久了,自她怀孕之后他便不再睡在她身旁,以往即使是沉默,却未及如今的残忍漠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焦躁不安,不知所措,却茫然地不知该如何。
今夜漫无目的地走到他房前,无非是想同他说说话,如果可能的话,她更想求一个缘由。
她会改的,改掉所有他不喜欢的东西,为了她心中神一般的男人。
&ldo;回去休息吧。&rdo;完颜煦合上门,将宝音孤零零地留在门外。
他靠着门,突然莫名地笑,想来许多年前,他也曾如此狼狈地被人关在门外。
我们都曾守望一段感情,有人幸福,有人失落,有人经过,有人回望,一切稀松平常,并无过多谈资。
没有人无辜,因为上帝不曾指派任何人对你不离不弃。
而那些真心等待的情感,一生一次。
之后再也没有力量,那般纯粹地爱。
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