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军队能够干什么?他们能够打仗吗?我们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德国政府要用这些士兵来阻挡苏联红军的进攻吗?这些&ldo;士兵&rdo;是如此荒诞和具有悲剧性。这场全民皆兵的战争会把这些孩子都吞噬掉吗?德国这样做是出于英勇或是出于疯狂?
谁能够评判这样的牺牲?
我们在沉默中注视和聆听着这些孩子童年最后的时刻。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几个小时后,我们被运送到了一个叫梅铎的地方,这里离维斯图拉只有几公里远。在那里我们找到了自己师里许多的战友。他们中很多人我们很久都没有见到了。我们旅也在那里,甚至军官们也在,我们听到了那些熟悉的名字。我们惊讶地发现大德意志师依然人员充足,配置完整。这个发现让我们的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我们现在都需要找到一些能够鼓舞士气的任何东西,即使即将面对着那个最后不可避免的悲剧的到来。在这个前线地带,我们看到了自己的连队里来了不少新面孔,这些年轻的新兵补上了那些阵亡或受伤的士兵留下的缺口。我们也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在这些面孔里,我们发现了老兵维尔纳。维尔纳看到我们还活着也非常惊讶。
他大叫着说:&ldo;我们一定是那种刀枪不入的人。当我在第聂伯河第二道防线负伤离开你们后,几乎都没有指望自己能够活下来。&rdo;
沃勒斯上尉这时说道:&ldo;我们有一些人牺牲了。&rdo;
维尔纳却高兴地喊道:&ldo;但是还有一些人依旧在这里。我的上帝!&rdo;
我们告诉维尔纳,魏斯雷德少校死了,还有弗罗施也死了。老兵也告诉了我们其他一些过去的战友的死讯。虽然这些过去熟悉的名字给每一个人带来了沉重的悲伤,但是我们依旧对于能够活着看到一些过去的朋友感到非常高兴。
我们要维尔纳给我们谈一谈德国那里的消息,我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兵的讲述。
维尔纳说道:&ldo;我那时在波兰的坎西战地医院,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了,那里的医生接连两天都没有时间照顾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许多人都没有在那里挺过来。我在那里一直呻吟了10天,前两天是最痛苦的,我的伤口不断地感染,接着给我输了血,消毒,接着又感染,直到现在我终于回来了,并和你们一起又要度过另一个该死的秋天了。我现在最怕潮湿的地方了,我得了关节炎,这真要命。&rdo;
老兵再次开起了玩笑来发泄此时自己的怨愤。
霍尔斯问维尔纳:&ldo;那你一定被允许回家休病假了?&rdo;
维尔纳回答道:&ldo;没错,霍尔斯,我是回了德国一趟,去了法兰克福。我本可以再走远一些,如果我愿意的话,但是我没有理由这样做。我住在一个女子中学里面,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女孩子了。我们的粮食很紧张,但至少我们能够自由活动。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我丢掉了一只耳朵。&rdo;老兵此时向我们自嘲地笑着。
我们此时看到老兵的右耳没有了,他右耳原来的地方现在是一片有些泛白的光滑的粉红色。看起来那里似乎随时会裂开一样。其实我们早就看到了,只是我们都没有注意而已,有太多的士兵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我们已经习惯不去注意了。
普林斯此时说道:&ldo;没错,你从这面看去,好像是死了。&rdo;
老兵咧嘴笑了,他说:&ldo;这是因为你看了太多的死人,当没有死人的时候,却依旧在幻觉里看到了。&rdo;
索尔玛此时喊道:&ldo;别胡扯了,给我们讲讲德国吧,&rdo;
老兵这时才说:&ldo;嗯……好的。&rdo;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感到这沉默的一刻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斯佩罗夫斯基军士长问他说:&ldo;法兰克福那里怎么样了?&rdo;(斯佩罗夫斯基的家乡是法兰克福,他的家人或许还在那里。)
老兵此时不再看着大家了。他看起来似乎在注视着自己的内心。
他说:&ldo;我那时住的女子中学在奥德河的东岸的一座山上。你从那里可以看到法兰克福市。整个城市都变成了那种灰色,到处只有一些残留的墙壁,到处都被大火熏黑了。城里面的市民们现在就住在这些废墟里,像我们这些士兵住在战壕里一样。&rdo;
当斯佩罗夫斯基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有些抽搐起来,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他继续问道:&ldo;那我们的战斗机……还有高射炮……没有任何防空力量了吗?&rdo;
老兵回答说:&ldo;当然我们有了……但是那些简直不成比例……&rdo;
沃勒斯此时说道:&ldo;别担心,斯佩罗夫斯基。你的家人肯定已经撤到乡下了。&rdo;
斯佩罗夫斯基此时用一种绝望的声音喊道:&ldo;没有。我的妻子给我写信说她已经被征召入伍了,而且她必须待在城里面,没有人能够擅离职守的。&rdo;
维尔纳知道自己的话语会给这里的听众带来很大的冲击,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并看不出来有什么太大的不安。
他接着说道:&ldo;这是一场所有人都参与的战争。没有任何人能够从这里面逃脱掉,德国的士兵们必须要能够承受住这一切。&rdo;斯佩罗夫斯基现在走开了,他看起来非常震惊,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有些趔趄地走着,好像是喝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