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rdo;
&ldo;他那种病,一时半会死不了,慢慢磨蹭拖沓,行满一年方得解脱。若那人守著小皇帝不走,你就要等那个人一年?&rdo;
墨愈梵没有动,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ldo;你现在还相信他会回来你身边?&rdo;
&ldo;不见柳从眉,墨愈梵此生不出留海峰。&rdo;
&ldo;哈,好一个此生不出留海峰,好大的自信!&rdo;
青霖忽然油然而生一种被活活激怒的感觉。
毕生游历,行走天下,他见南尧月为雅少慕苦忍阵痛延滞产程,见雅少景为雅少铭懵懂怀胎,见秦沾为冽蠡难产致死,见柳从眉隐瞒孕情遮掩大肚,数来数去皆是一个情字。他不懂情,他也不想明白,为何一旦沾染上这个字,所有人都像失了一根自我保命的弦,做的都是那般颠颠倒倒的痴傻之事?
本以为眼不见为净,离了那帮痴人便可心无尘埃,谁知狭路相逢,竟又给他撞见这麽一个阿呆!
青霖将药篓一扔,冷冷睨道:&ldo;我不妨告诉你,雅重月能保命的唯一办法,就是与他最看重的人交合,用那人当天产下的新胎之血入药,涤尽体内毒素。──你猜猜看,得知这种骇人听闻的解方後,柳从眉会作何选择?&rdo;
两丈开外,雅月圆停了准备迈出的脚步,泥塑般僵硬在原地。
第六十八章两难
雅月圆临走留下的药丸,太医院每日熬煮好了给皇帝服下,近几日虽依然难以下床自如活动,神智倒清明了许多,除了不认识柳从眉外,其他人名字均可一一道来。
雅重月心头有数,自己突发急症,必是与焚香脱不了干系。三皇弟去向青霖求解方,目前也只有安心歇养,静候消息。
但他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向内寝最偏远角落里,那个静静隐藏自己气息的人影看去。
他记不起雅月圆口口声声说到的这个对自己意义重大的男子名字,就连他的容貌、声音都觉陌生,搜肠刮肚,未曾有一丝丝关於这个叫柳从眉的男人的记忆。
皇弟不惜下跪求他留守照看自己,当时雅重月怔楞当场,想叫月圆立刻起身,声音到了喉口却迟迟发不出去。
难道他潜意识里,也是渴盼这个陌生男子留在身边的吗?
既然那麽重要,他又为何会将他遗忘?
&ldo;你叫柳从眉?&rdo;微颦眉峰,雅重月倚在床端,朝柳从眉挥手,下令,&ldo;过来。&rdo;
熟悉的命令语调,声音里却有一些不确定的犹豫和试探。柳从眉从皇帝视线里看出他的焦灼与不安,像失群孤雁,迫切想要寻回自己的归宿。
他踌躇片刻,内寝中其他诸人,太医也好侍女也罢,立刻全部把视线转移,纷纷做出一副&ldo;一心只做手头事、两耳不闻皇帝声&rdo;的避让表情。看天看地,就是不望向他这个方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对皇帝的重要意义,却都默契十足的不点破,蒙在鼓里的反而只有雅重月自己。
&ldo;朕叫你过来。&rdo;见柳从眉迟迟不挪动脚步,雅重月又催促一遍。
……也罢。
柳从眉转过围屏,缓步走至离龙床三步远处,立定。
雅重月眯起凤眸,细细端详此人。其人眉目温和,沈静内敛,相貌清俊儒雅,眼神平静而淡泊,立在一国之君面前仍是不卑不亢,从容有度。
他微微躬著身朝自己行礼,松松挽起的发髻随著他低头动作,将几缕棕褐色发丝散散垂落至颊边。雅重月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替他拨至耳後,却在惊觉自己举动後,及时收回手。
微笑道:&ldo;好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之士。朕虽与你无甚记忆,却甚是欣羡此等君子风范。此前可曾在朝中任职?&rdo;
柳从眉垂眸,不同皇帝对视:&ldo;……糙民早已隐居山野,不问朝政。&rdo;
&ldo;也就是说担任过一官半职?&rdo;雅重月不放过蛛丝马迹,&ldo;是何缘由不再供职?月圆说朕负你,是朕听信谗言,将你贬落为民?还是你主动请辞,回归乡里?&rdo;
他看见那人嘴角牵起一层淡淡苦笑,一席话分明牵动了最隐秘的伤痛。
&ldo;是糙民身患异疾,无能报效朝廷,故上书请求告老还乡。&rdo;
&ldo;你不过而立之年,告老一说,朕又怎会准奏。&rdo;雅重月皱眉,&ldo;若有异疾,王城中能人名医无数,留在绛羲诊治,岂不比你那市井僻壤之地更多痊愈机会。柳从眉,勿欺瞒朕。&rdo;
&ldo;糙民不敢。&rdo;
&ldo;那麽老实告诉朕,朕是何处对不起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