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重月充耳不闻。
仇大夫叹了口气,心说皇上你身体这麽弱,脉息有一阵没一阵的,可别孩子还没产下来你就先晕厥过去,连累我们要来诊治你……
连雅月圆都在旁边劝:&ldo;皇兄,柳大人现下还未破水,等破水了再来陪产不迟。这麽瞎耗著,万一要耗上个一两天,皇兄身子会先受不了。&rdo;
雅月圆虽然没有过陪产经验,这些天下来好歹也研究了大量古籍文献,情知生产一事最忌讳急功近利,越是心焦,生产时情绪起伏越大,越难顺产。
皇兄这麽一动不动杵在这儿,别说他们了,柳大人应该也会很大压力吧?
雅重月还是爱搭不理的样子。
自从他醒来发现身旁柳从眉捂著腹部轻喘後,整个人就像变作了一块石雕,维持著趴在床边,大张双眸一瞬不瞬盯著柳从眉的姿势。
回想起临产日期逼近的这些天雅重月魂不守舍的模样,其实也不难理解在这一天真正到来时,皇帝又惊又喜、同时又惶恐畏惧的心情。
──他在诏狱里错过了陪柳从眉度过一劫的机会,这一次能够亲眼目睹自己孩子诞生的全过程,怎能不让这个年轻的父亲方寸大乱。
仇大夫和雅月圆对视一眼,无奈,只得各自忙各自手头的准备工作,不再试图劝走雅重月。
柳从眉原本也和雅月圆他们抱持同样想法,不欲让皇帝守株待兔般钉在自己床边。但他刚微张了唇,就见雅重月自动自觉的贴服过来,亲吻他微湿的鬓发──柳从眉忽然心头就漫过一股淡淡暖意,腹内时重时轻的骚动也显得没那麽难熬了。
&ldo;……&rdo;他垂下眸,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动让皇帝离开的念头。
感应到他的默许,雅重月又靠近了一些。犹豫几分,似乎想伸手将他揽在怀里,又怕不小心碰到他身上哪处让他更不好受,只好僵硬著凝固在旁边。
柳从眉睨眼看他,如履薄冰的雅重月,和数月前焚香药性入体、举止癫狂失控的雅重月判若两人,恍然间,他觉得龙辇受强、诏狱生产,仿佛只是一场做了好多遍因而信以为真的噩梦。
&ldo;嗯──&rdo;腹内突然一痛,隐隐发作的阵痛骤然尖锐起来。
柳从眉轻呼一声,冷汗从额角流下。雅重月凝固的表情跟著恢复了生机,不假思索扑到床榻上,抱紧了他,拉长音调:&ldo;从眉!&rdo;
雅月圆正端著一碗清粥走过来,耳旁骤然听得雅重月这声尖叫,手一抖,差点就把粥全部洒落到地。
被皇帝一把揽到怀里的柳从眉冲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意思是重月大惊小怪了,他还未破水。
&ldo;……&rdo;雅月圆扶额,有点恼火的切齿。这屋里人人都绷紧了一根弦,所有人都很紧张柳大人生产的事,皇兄你就别再来添乱了好不好!
端著粥走到床边,雅月圆道:&ldo;皇兄,柳大人需要喝点粥储备体力,……你是不是先挪开一下?&rdo;最後一句话是看到雅重月两只手都牢牢扶在柳从眉腰身上,三王爷禁不住有些飙高了音。
冷静,冷静,告诫自己,皇兄虽然神智没有完全退化,但跟正常状态的智商终究有不同,不能跟他太认真计较,一定要……包……容……
&ldo;哢嚓。&rdo;这是三王爷说服自己未果、理智线断裂的声音。
雅重月头也不抬的将他手中的粥接了过去,居然仰头自己灌下!!!!
&ldo;皇兄你!&rdo;肚子饿的话拜托喊宫人侍候不要这种时候来乱!!
柳从眉亦微微怔楞的望向把自己搂得紧紧的雅重月,见他浑然不理瞬间黑脸的弟弟,兀自咀嚼了几口,然後抬起自己下巴,含糊不清道:&ldo;粥烫。朕嚼得很碎,从眉可以直接咽下去。&rdo;
说罢便吻。
惊愕掺杂著一丝了然,柳从眉顺从的开启口唇,顺从的咽下雅重月渡过来温软食物。
肚腹犹在抽痛,且一阵紧过一阵,他却低低微笑起来。
重月竟是担心他多浪费一丝一毫的体力,连嚼粥的力道都要替他节省……
霸道任性之外,这个孩子竟然也能温柔细致至此……
一口接一口哺入,亦是一缕系一缕的情丝缠绕。半躺半坐的柳从眉索性放松了身体,全心全意向後倚靠在皇帝身上,低垂的眉目如画,安静等待生产时机到来。
过了未时,腹中仍在不紧不慢的疼著。柳从眉换过好几个姿势,在雅重月臂弯里也愈加坐直了一些,感觉得到胎儿在动弹,但动得慢条斯理,或者说漫不经心。
这孩子倒是个慢性子,他苦笑。
从卯时隐痛开始,到此刻,服侍的宫人已换了两班。除去雅月圆和仇大夫寸步不离守著外,雅重月也始终抱著他,两人一同窝在床上。
柳从眉不用偏首都能感觉得到皇帝视线一刻不曾离开自己,雅月圆端了药来给他服,雅重月看也不看就一口吞下,目光执拗不移的盯著柳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