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怔然,当年商家人同始皇征战天下,平定寰宇,临到封赏之时,商家人却不愿意封侯拜相,只象征性地领了个伯爷爵位。
始皇觉得亏欠,遂允商家每代当家人,可训一支两百人的死士为私物,故称银蛇暗卫。
商家人感念,叩谢龙恩时曾发誓,只用银蛇暗卫护卫当家人安危,永世不得用之行大逆不道之事。
但如今,数代人过去,银蛇暗卫是不是真的只有两百人,无人知晓。
且,商家人到底还遵不遵那誓言,也无人敢肯定。
银蛇暗卫,就像一根刺,日夜横旦在皇帝喉咙,又像是悬在脖子上的刀,让皇帝寝食难安。
端王看着皇帝渐行渐远,表情逐渐冷凉。
为了扳倒商殷,他拿别人做棋子,随手可弃,但到底,他在皇帝侄子的手里,那也是棋子。
随手可弃。
出了宫,天际还是苍茫的颜色。
昏昏暗暗的,唯有身后宫廷是灯火辉煌的。
姜宓回头看了一眼,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商殷走在前头,有小太监殷勤地抬来软轿,想送两人一程。
商殷熟视无睹,他就那么抱着商珥的尸首,任由鲜血沾满全身,一步一步往商家回去。
方圆沉默地跟在最后面,挥手退了银蛇暗卫,就不敢再吭声了。
姜宓踉踉跄跄地抓着商殷袖角,商殷脚步大,她跟的艰难,走一路就要小跑几下。
她转头看了看商殷,又看了看双眸紧闭的商珥,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法说。
姜宓记得,上辈子有次商殷酒醉,他抱着她躺床笫里,难得什么都没做,只低哑着嗓音讲了他和商珥小时候的事。
他说,商珥以前不是那样的性子,幼时兄友弟恭,待他十分好,作为该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他却不要银蛇暗卫。
他还说,旁人说他断眉克亲,商珥有次就往自己左眉划了一刀,说要和他一样。
姜宓心想,商殷在所有人面前,总是绷着脸,喜怒不露人前。
时日久了,大家就都以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没感情的。
冷面冷心,感情漠然,和冰块有什么区别?
上辈子姜宓也是这么认为的,纵使商殷说过支言片语有关商珥的事,在她看来,那也是失去之后的记忆作祟,他并不见得对商珥就有多深厚的手足情谊。
然而此刻,姜宓忽的就感受到了商殷的难过。
她抽了抽小鼻子,眼眶忽的发涩。
两刻钟后,商府大门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