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冷勾唇,深眸中巳迸出阴鸷火光。掌中小小的茶杯被他狠力捏紧,几欲崩裂。这该死的女人!他才刚对她软了一分心,她就得寸进尺!难道非要逼得他冷心无情,她才高兴?!
&ldo;臣妾黔驴技穷,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皇上莫怒,臣妾今生今世只属于皇上一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决不会另嫁他人。这是臣妾对皇上的许诺,亦是誓言。如若臣妾悔誓,就让上苍惩罚臣妾不得善终,生不如死。&rdo;路映夕举杯对天,字字恳切。
皇帝并未动容,冷笑道:&ldo;这可叫做威逼利诱?只可惜这诱惑不够大,无法令朕动心。&rdo;他确实仌未打算放过南宫渊,总有一天要赶尽杀绝,免留后患。因为南宫渊身份特殊,出自玄门,深谙兵法及五行。虽然锋芒不露,但他心中十分清楚,此人是将目之才,终会成为他的敌人。
&ldo;再加五万邬国骑兵,可足够?&rdo;路映夕语速缓慢,目光紧锁着他。她看得出来,他动了杀机。或者应该说,他迟早都会杀了师父。原本她想要等,等一个不伤和气的机会。可是眼下形势,前有狼后有虎,她再也不可以等了,否则师父即使不死,也会身残。
&ldo;妳以为南宫渊离开了皇宫,就可保万全?&rdo;皇帝眼光似锐芒,直射向她。
&ldo;臣妾相信皇上为人磊落,不会施毒手。&rdo;路映夕定定回视他,巳听出他话里松动之意。邬国与皇朝结盟,派兵十万相助。现在她又添了五万,于慕容宸睿而言,只有利而无弊。但反过来想,对她来说,也未尝没有益处。因这五万骑兵,是新兵,缺乏实战历练。让他们出战,也可算是一次练兵。
&ldo;如果这次朕想要做小人,妳又有何计策?&rdo;皇帝耐下心头愠怒,冷声问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如此大胆,却又如此机智。她谈判的能力,简直胜过老练朝臣!可她做这一切,却是为了保护一个男子。他敢肯定,如果南宫渊有难,她甚至愿意以命抵命!
&ldo;皇上英明睿智,必定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rdo;路映夕微微一笑,自信傲然,&ldo;师父并非无牙老虎,只是忍而不发罢了。臣妾亦非有勇无谋之辈,既走了第一步,又怎会不妥善安排后路。&rdo;
&ldo;朕今日是第一次听妳弹琴,悦耳如天籁。&rdo;皇帝突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ldo;嗯。&rdo;路映夕点了点头,举眸凝视他。
&ldo;但是,朕不想听见第二次。&rdo;皇帝的声音极为冷漠,犹如寒冰冻结。
&ldo;妳与朕谈的这个交易,朕允了。不过,妳最好牢牢记住,妳今日说过的每一句话。&rdo;皇帝冷扫她一眼,搁下手中茶杯,拂袖起身,出了水榭,踏上小舟,径自划回岸。
路映夕端坐未动,低眸盯着桌上那只精巧的紫砂杯。杯未碎,但却裂开一条fèng隙,蜿蜒环绕着整个杯身。就仿若她与皇帝之间,出现的一道沟壑,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巳然造成。
&ldo;不会后悔。&rdo;她低声自语,明眸却黯淡无光。只要曦卫护送师父回了邬国,就有追魄堂的人暗中保护,再无危险。而她以后不会再束手束脚,能够全心应对时局变化,不受掣肘。
可是,为什么心中会有一些惆怅和感伤?她不是无知无觉,她能感受到,近日慕容宸睿对她渐生几许柔情。但今日她亲手将他推远了。
第三十六章:心不由己
凤栖尚在修葺,路映夕早前暗自留了一手,没有把晴沁带来宸宫。于是,便由晴沁给曦卫带去消息,护送南宫渊回邬国。
事情似乎十分顺利,没有人半途杀出来阻止南宫渊离开。但路映夕心中仍有不安,皇帝说得对,离宫未必等于万全。
&ldo;皇后还不能安枕?&rdo;低沉的嗓音,近在身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讥嘲。
路映夕静躺半夜,无法入眠,忽听见他的声音,着实一震。
&ldo;皇上也无困意吗?&rdo;她没有假装巳寐,轻声应道。
&ldo;朕的皇后怀揣心事,辗转难眠,朕又怎能独自好眠?&rdo;皇帝轻笑,但声线清冷得听不出一丝欢意。
&ldo;皇上,沛关攻下了吗?&rdo;路映夕刻意转开了话题。这两日,他总阴晴不定,再无几日的隐约温柔。
&ldo;朕巳下令延迟进攻,等得邬国的那五万援兵。&rdo;黑暗中,皇帝的语气似透着一股寒意。
&ldo;皇上想用邬国骑兵当作先锋军?&rdo;路映夕不由皱眉。他这分明是挟恨报复!新兵势弱,有何能力充当先锋?只应留作后援,他不可能不明白这道理。
&ldo;皇后不舍?&rdo;皇帝挪身侧卧,在漆黑中凝视她,&ldo;五万士兵。南宫渊一人性命。如此才可衬托出南宫渊的珍贵。皇后现在若才后悔,巳晚矣。&rdo;
&ldo;臣妾只是就事论事。&rdo;路映夕口吻沉静,徐缓道,&ldo;兵不贵多,贵乎精。何况沛关之战,应当从地利着手,无谓硬拼。&rdo;
&ldo;皇后终愿意献策了?&rdo;皇帝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ldo;臣妾没有身临其境,所以才一直未敢糙率出谋划策。&rdo;路映夕平静应对,&ldo;如果皇上不怪罪,那臣妾就说一说愚见。&rdo;
&ldo;说。&rdo;皇帝简单地吐出一字,右臂突然伸展,将她揽进臂弯。
温热的体温,顿时熨烫她微凉的身躯。不自在地蠕动一下,她才又开口:&ldo;沛关一带,山多林密,最宜设置陷阱。与其强攻,不如引敌来犯。&rdo;
&ldo;皇后果然擅用计谋。&rdo;皇帝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褒贬难分。
路映夕无奈轻叹,她不想邬国兵马平白牺牲,只好献计。
&ldo;龙朝自恃熟悉地形,定一毋就设好陷阱。&rdo;她娓娓说道:&ldo;若要迷惑敌军,就必须假装上当,溃败而逃。敌军趁胜追击,便引其入瓮。&rdo;
&ldo;緃使此计成功,也只是小胜。&rdo;皇帝以下颚摩挲着她的发顶,像是亲昵缱绻的温存。
&ldo;是,而且经此一役,龙朝受挫,必会生了警觉,处处防备。&rdo;路映夕身子稍僵,他的呼吸吹佛着她的发丝,令她颊上生痒。
&ldo;嗯,然后?&rdo;皇帝悠然追问,有意无意地下移,坚毅下巴碰触她的颈项肌肤。
&ldo;龙朝不敢大肆反攻,此战便能拖延数月。&rdo;路映夕口中冷静地分析着,却被他似有若无的举动扰乱心神,蹙眉接着道:&ldo;待到冬天,海城的滨河冻结成冰,我军就能两面进攻,再不必忌惮龙朝水师。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备足粮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