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民仰着怔望,鸦雀无声,过了片刻,便交头接耳讨论起来,不多时声浪渐渐高扬。
&ldo;你是谁?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rdo;人群中有一人率先喊叫。
&ldo;皇上怎么可能亲自来?皇上不可能来!&rdo;又有一人接茬,怀疑而惶急。
皇帝领会,走前一步,贴近城墙,沉声道:&ldo;朕在此──朕保证,会倾尽全力,保护朕的子民!&rdo;
掷地有声的话语,令场面再次寂静下来。
群民被震慑,不再与士兵揪斗,沉默地垂手站立着。每个人心中都是半信半疑,虽然皇帝亲临,可瘟疫何其可怕,在城中困得愈久就愈危险。
路映夕回转身,示意城楼上守职的官吏出面継续喊话安抚人心,而后拉着皇帝退了开。
&ldo;皇上,该回宫了。&rdo;她压低声说,&ldo;皇上御驾至此的消息一旦传了开,就会有更多百姓涌到城门。&rdo;
皇帝凝目定定看她,双唇紧绷似一片锋利的薄刃,半晌,才蹦出一句话:&ldo;朕要去济仁堂。&rdo;
路映夕一惊,急驳道:&ldo;万万不可!&rdo;
&ldo;如果朕不敢去,何来医者自愿入晖城?&rdo;皇帝语声艰涩,但如金石铿锵。
济仁堂原是晖城中最大的药堂,如今成了难营。朝廷征用了济仁堂周遭的民宅,用以隔离疫症严重的患者。
皇帝默然无言,眉宇间的寒冻之色化作惨淡。
路映夕安静地握着他的手,往另一侧城墙走去。他的体温极低,手冷如冰。之前百姓的那些愤喊,他听在耳中,一定感觉句句锥心,伤人彻骨。
攀梯出城之前,一直沉默跟随的范统突然出声:&ldo;皇上,范某想留在晖城。&rdo;
皇帝拧眉,低沉问道:&ldo;何故?&rdo;
范统抿着唇角,恭然垂首,并不言语。
皇帝眼中浮现自嘲之色,伸手拍了拍范统的肩膀,未再多言,顾自翻墙踏梯。
路映夕望了范统一眼,带着无声的赞赏。现如今极少朝臣自动请缨进入晖城,看来范统亦有一颗仁善之心。
&ldo;范兄,这两日暂且不要太过接近病患,只要在城门穏住情况即可。&rdo;她低声叮嘱,再道,&ldo;粮食和药材运入之时,劳烦范兄把关,莫叫人浑水漠鱼,偷敛横财。&rdo;
范统疑看她,但没有赘问,顿首道:&ldo;是,范某必会竭诚护城。&rdo;
路映夕抿唇淡然一笑,旋了身攀爬绳梯,轻灵矫捷地下了城墙。
侍卫与马车正候着,皇帝伫立马车旁,举目仰望,神情戚然。
&ldo;皇上,回宫吧。&rdo;路映夕走近他,轻声道。
&ldo;嗯。&rdo;皇帝抽回视线,淡淡点头。
还未踏上马车,两人面色皆是蓦地一沉。
路映夕轻轻叹息,心下恻然。,南面远处的山头,燃起滚滚黑烟,可见又有一批病逝者被焚尸。
皇帝眸光凝滞,透着无法言说的沉痛凄然。
&ldo;皇上,从长计议。&rdo;路映夕婉言催道。
皇帝不吭声,双手猛地握拳,跨上马车。无能为力!他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无能过!
路映夕随后上车,听着马蹄声嗒嗒响起,低低说道:&ldo;人力微薄,但求无愧。&rdo;但凡人命,都是可贵,她不会再区分是哪一国的子民。
皇帝哑着声启口:&ldo;朕初登基时,屡有叛军作乱,朕率兵亲伐,从未吃过败仗。但今日朕才知道,朕并不具备强大的力量,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之人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