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现在,在尽力削减丞相的权利,他身边不仅开始有专门为他起糙诏书的,也开始有些专门替他挑拣奏折的了。以前,奏折大多是左右丞相先过目,他们能做主的一些事情,就不用报给皇上了,这无形中,使得丞相权利过大,现在,皇上让把所有的奏折都递进宫来,他派人挑选,然后才把一些不重要的退给六部处理。
左右丞相,也是进宫挑拣奏折的人之一,但现在,所有的奏折,皇上没说发给六部之前,没人有权私自处理,就是挑选之后的,皇上心血来潮,还会随手在里面抽出几份来看看,何均霖再想要弄权,就变地很困难。
右丞相任天健这两年身体不好,常向皇上告假,春节后他旧疾复发,干脆向皇上递了辞官回乡静养的折子。皇上赐了大量珍贵药材和金银珠宝,还御赐&ldo;衣锦还乡&rdo;的匾额,准了他的辞呈。
皇上跟前,围绕的人多了,这些人之间,也难免勾心斗角,尤其是,皇上对陈奎秀明显青眼有加,让其他人嫉妒。你一个待诏,就是给皇上写诏书的,老老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就是了,为啥还要对其他的事情指手划脚的提建议呢?偏偏他提的建议,撇开偏见,其他的官员凭着良心来说,还真是为国为民为皇家着想的,其中没有任何个人私欲在里面,弄得对他不忿、想要攻击他的人,还真的没法下手。
陈奎秀树大招风,他自己也觉察到了,但皇上如此倚重他,让他明哲保身、在皇上跟前做个应声虫,他又做不到,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小心那些明枪暗箭。
他能觉察,最恨他的是何均霖,虽然这老头在他跟前从来都是笑眯眯的,说话也很有分寸,既不向某些人那样谄媚,又不妄自尊大,摆老资格,俨然一副睿智明理的老者形象。但他眼睛形状笑眯眯,眼光里从来都没有温度,陈奎秀什么不清楚呢?
扈飞雄对他的恼恨,他也知道,知道他恨他,挡了他的道。在和这两个人打交道时,陈奎秀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再小的事儿,他都不会掉以轻心。
幸好的是,扈飞雄心高气傲,轻易不向人示好,又觉得何均霖已经过气,不会再有以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对何均霖向他伸出的合作之手视而不见,不然,陈奎秀更麻烦。
陈老夫人浑浑噩噩了几年,终于熬地油尽灯枯,陈奎秀入住翰林院不到一年,终于忽然清醒过来,看到茵茵带着命妇才能戴的金步摇在身边伺候,她伸出枯瘦的手,拉住她最喜欢的儿媳妇的手:&ldo;老2家的,瑞林当了什么官儿?&rdo;
茵茵当时正低头给婆婆按摩,害怕她长期卧床长出褥疮,听到声音大吃一惊,她赶紧拉住婆婆无力的手,对着婆婆耳朵,声音清晰地说:&ldo;奎秀去年参加了科举,考了个状元,现在是翰林院待诏。&rdo;
&ldo;瑞林他肯当官了?让他小心些,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任性,太犟了。给他说,这得改。&rdo;
茵茵觉得老人拉着她的手,本来就很无力,这时更像是松松地挂在腕上,胳膊也垂落了下去,她心中一怔,赶紧轻呼婆婆:&ldo;娘,瑞林只听你的话,我让人叫他去,你等会。&rdo;她本来就害怕婆婆是回光返照,这句话是想唤起婆婆心里的放不下,为家人争取和婆婆告别的机会,但陈老夫人经过几年的煎熬,这时实在无回天之力,她的手垂下去。
&ldo;娘&rdo;茵茵忍不住哭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受尽折磨,也没有享受过任何长辈的爱怜,真正作为长辈、给了她母爱的,是她的这个婆婆了。
大夫人很快过来了,她摸摸婆婆已经发凉的手,没有了呼吸的脸庞,靠坐在茵茵身边,也大声嚎哭起来,她过门比茵茵早,陈老夫人的睿智和豁达,对媳妇的包容和关爱,感受更多。
陈奎秀春风得意的宦途,在这里打上了一个顿点,他给皇帝上折子,请求丁忧在家给母亲守孝,皇上让他先安葬母亲,把他的折子放在了一边。
老夫人下葬前一天,陈洪寿非要在灵堂守灵,儿子媳妇劝阻都不肯听,他席地坐在蒲团上,眼神呆呆地看着棺木,像个泥塑木雕。
茵茵见劝阻不下,一时没有了主意,最后想到了应群,她悄悄让引群过去撒娇,把爷爷拉走,可惜引群让大夫人教的,根本不肯这样,茵茵转头又让应群来,应群太小,茵茵教了应群好几遍,他才能把事儿掂清。
但应群不管怎样喊爷爷,陈洪寿都没有答应,陈奎秀发觉到了异样,一面赶紧过来搀扶起老爹,一面命家人快去请大夫。
可惜来不及了,陈洪寿竟然一句话没说,就这么走了。陈家十几天时间,两个老人先后去世,一家人伤心自不必说。他们原来打算把陈老夫人的棺木寄在城外的灵安寺,等陈洪寿殡天,一起送回陈家祖坟安葬,这时就改变计划,兄弟俩安排下人守护京中的宅邸,带着家人护送灵柩回老家。
皇上下旨夺情,针对的都是一二品的高官,对一个五品,还没有这个先例,何均霖和扈飞雄又假装无意地在皇上跟前说,夺情是最无情最严酷的,皇上要尽量少来,皇上无奈,只好下旨,给陈洪寿谥号&ldo;文端&rdo;,也准了陈奎秀丁忧的折子。
陈家祖坟在临河县北边的河阳地界,当地的官员,早就听说了此事,早早和陈家的远房准备好了,他们一到家,就有人帮忙设了灵棚祭奠,接着是四十九天的法事,到入土为安时,夏天都快完了,茵茵望着柳枝轻柔地摆动,禁不住感慨人生如梦。
正文第一五四章哼哈二将
第一五四章哼哈二将
公婆离世,茵茵心中十分悲哀,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一直都到了河阳老家安居下来,燕儿怯生生地问起,她才想起她入住银楼计划。金家那边的谈判已经达成理想结果,茵茵将投资五万两白银,成为金玉坊的大股东,占六成股份,金家占四成。运营时,金家负责银楼珠宝的鉴定、雕琢、进货,茵茵负责监督、销售。
金玉坊的生意是每况愈下,没有顾客,就不能进很多很高档的货,间或来个主顾,还因为没什么挑头而做不成生意,那里进入了一个很不容乐观的恶性循环中。
尚宝阁并没有因为马乐怡倒台而受影响,皇上对马乐怡的惩罚,就仅仅是罢官,京城官场里的人都还在观望,觉得马乐怡很有可能卷土重来。茵茵也仔细打听了,马乐怡的妹妹,是扈王爷的侧妃,他的儿媳,又娶的是何均霖的女儿,他的女儿,嫁了骠骑将军马立勤的儿子,当然还有些亲戚,也在朝为官,没有这几个那么显眼就是。想当然耳,马乐怡从升上二品到现在,也有近十五六年的时间,他又是善于利用各种关系的人,给自己编织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那是肯定的。
茵茵知道不能利用官场风波和尚宝阁争锋,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西海苗王的身上。
红荷转来她父亲的回信,说苗王愿意送给茵茵一个银匠。但他在信里说道,苗王那里的银首饰,之所以不生锈,不是银匠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他们有种不传之秘,是把银子和几种石头还有糙药等在一起炼制七七四十九天,那银子上附了神灵,这才光亮如新,永不生锈。
不生锈的银子肯定就是合金,茵茵早就想到了,但红荷转来的信里,还说苗王对他这个附了神灵的银子看的很紧,既不能得到炼金的方法,也买不到大量的苗人银饰。
他们托覃磐和苗王那边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苗王什么都不缺,对汉人又抱有戒心,觉得汉人经商不可靠,他也有让汉族商人欺骗的历史,这边想要打动他,还真让茵茵颇费心思。
按覃磐提供的信息,苗王的封地,经常受到南边异国兵马的侵扰,他们的地界,盛产茶叶,并且品质优良,每年,大量的马帮把茶叶和盐巴运出国境,换回他们需要的大米,和宝玉。一驮茶叶,能换数千斤的大米,让南部那几个小国的国王眼红不已,他们有时,干脆让军队乔扮土匪,袭击苗王的马帮。覃磐说,苗王每年因此损失的财产多达上万两白银。
&ldo;能不能从这方面打动苗王?&rdo;茵茵和陈奎秀商量。
&ldo;你是说,让驻守滇中的都督廖敬业帮忙吗?&rdo;陈奎秀问她,不待茵茵回答,他自己就摇摇头,&ldo;这个不行,那些人假扮土匪,不定时的袭击,廖敬业不能把军队长期驻扎那边,不要说皇上答不答应,苗王都不答应。苗王手下的武士也是很彪悍的,但你是做生意,不是去打仗,不可能带很多的保镖,这事的确很难办。&rdo;陈奎秀凝眉,茵茵的事情,他不干涉,但需要他帮忙,他还是很乐意出力的。
&ldo;能不能建议苗王,在他自己的地界,修个大的市场,让那些需要盐巴和茶叶的,过来交易,虽然价格低一些,但苗王可以收税,还能卖一些咱们内地过去的丝绸、金银珠宝,瓷器等,说不定也能补上那些差价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