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里缓缓打开出来一个人,赫然是康熙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魏珠。在近些年,由于自小服侍康熙的太监总管梁九功与八爷党有些瓜葛,渐渐有些为康熙所厌,但终究有多年情分在。而魏珠则成为了新一代的贴身近侍。
魏珠走到门前躬身缓缓道:&ldo;雍亲王请&rdo;
雍亲王胤禛怔住了,眯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抬手正了正冠冕便提起步子坚定的跟着走进屋去。
屋里很静,靴子踩在地毯上那种沙沙的细微声音都能听得见。雍亲王胤禛随着大太监魏珠绕过外厅,一步步走到暖阁门前去。
门fèng里露出暖黄色的灯光来,里面似乎有人在说着话‐‐
康熙的声音很是沙哑,又带着威严的让人敬畏的随意,甚至还有一丝……亲切?
&ldo;你输了……他来了&rdo;
屋里很暖,却异常让人觉得冷颤连连,云烟紧紧揪着膝上的布料,慢慢侧首抬起眼睫,视野中的门被缓缓推开‐‐雍亲王胤禛的高大挺直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他们彼此的目光在空气中相碰,短短的一瞬就像一个世纪。
什么也不用说了。
雍亲王胤禛大步跨过来,挨在她身边跪在康熙御塌前,什么话也没说,便重重的叩了个头。
世界就像静止了,没有人说话。
康熙缓缓眯着沧桑的眼睛看向跪在床下的两个人,半晌慢慢开口道:
&ldo;老四,刚刚朕和她打了一个赌……
朕说,四阿哥会在一炷香之内闯来畅春园……她说,你不会……如今,你说朕是该开心自己赢了吗?&rdo;
雍亲王胤禛脸色一凛,顿时明白了一切,他紧紧咬着牙关,缓缓抬起背脊来看到康熙的目光,开口的声音尤其沙哑。
&ldo;世间一切皆逃不过皇阿玛法眼,儿臣所做一切一力承当,请皇阿玛重责!&rdo;
康熙道:&ldo;百年后我泉下有知,你若登位后想给她改头换面封她做皇后,恐怕也不是奇谈吧?&rdo;
云烟明显身子一惊,抬眼看着这父子俩,历史扉页中的康雍两代帝王,再严肃的话题在真正位高权重的人嘴里问出来不过也如闲谈。
雍亲王胤禛紧紧抿着唇,双手在膝上捏握成拳,双眼中都是久未成眠的血丝。
&ldo;皇阿玛!&rdo;
真正让云烟彻底震惊的就是胤禛默认的反应,实际是,他们之间二十多年来从未说过什么登基什么皇后的问题。胤禛若是做皇帝,皇后理应是嫡福晋纳拉氏!这是毋庸置疑的!
云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她揪着自己膝上的布料的两只手都在发颤。
康熙闭目开始咳嗽,越咳越厉害。
雍亲王胤禛立刻爬起来,熟练的去捧床脚的金痰盂,又去帮他拍背,焦急的叫道:
&ldo;皇阿玛&rdo;
云烟不敢起来,也爬跪过去,见康熙吐了痰后,反射性的抽了自己的帕子递上去。几乎同时意识到皇帝一定不会用别人的帕子,被自己贸然的动作吓得后背一阵冰凉,立刻就要缩手,谁知康熙竟然已经伸手来接了帕子。
康熙渐渐平复下来,用云烟的帕子擦了擦唇角,目光移到雍亲王胤禛面上。
&ldo;你是怕朕临终前赐死她吧?在你们眼中,朕就是如此之君父,垂垂老矣,刻薄寡恩。&rdo;
雍亲王胤禛放下痰盂,依旧跪在榻前,他仰着头双眼赤红的看着康熙。
&ldo;不,在儿子心中,皇阿玛是千古仁君,名垂青史!&rdo;
康熙忽然道:&ldo;刚刚朕与她的赌注是,皇后之位。&rdo;
雍亲王胤禛不语。
康熙又道:&ldo;她明知道你会来的可能性更大,却要说你不会,却故意要输给朕。你说她算不算欺君?&rdo;
雍亲王胤禛一惊,手在身下死死的抓住云烟冰凉的手指。&ldo;皇阿玛!&rdo;
云烟浑身都在颤抖,伏□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默然道:
&ldo;奴才自知宁古塔罪籍,跟从四阿哥左右二十余年从未有一丝一毫肖想过皇后之位,也永不可能坐皇后之位,请皇上明鉴!&rdo;
句句肺腑,她不敢赢康熙,也不能赢康熙,更不愿赢康熙。除非,她真的想死。这一场赌局,哪有她赢的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