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遐迩道:“我也仔细想过,不能干等着岳青凤那里会传过来什么消息,怎么着他那边也只是未雨绸缪的一次无理手,应对的是九宫燕背后那一场未知的阴谋。眼下武当的事,还需要我们从中周转。刚刚九厄掌门提过的规劝各门回返,这群利益为重的道士也正如石敢当与你说的那样,师门之命不可违,看来此次不借莲池枯败一事让武当丢尽脸面,他们绝对不会罢休。
“莲池本就是道教最为看重的存在,武当自然不会自揭伤疤,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也可以理解,能拖一天便是一天,这都可以理解,那可是承载武当千年气运的道门重宝,毁在自己手里,那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以后哪还有脸享香火供养?
“如此一来,两边都不撒手,也就只能找个折中的法子。如你所讲,派人暗中监视湘西派的那位女冠,既然如此,不如便让九厄掌门多派些人手,各门各派全都监视起来。如果要他们这群人住在一起或许不可能,但是让这群人的所作所为全部透明也不是不行。如此笨办法,当下却最行之有效。
“如此一来,颜书生跟踪韩顶天一伙,看看能否解开这伙人背后的秘密。但愿岳青凤那家伙靠谱一些,能从九宫燕那女人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我们呢,等着京城下来文书将这群道士遣散回返之前,尽量保证不要再有任何伤亡,也算是问心无愧。且就按这最笨的法子,看看能否瞎猫碰着死耗子,说不定就抓到凶手也不无可能。”
绕来绕去,夜遐迩再度计上心头,不过细细想来,她口中这最笨的法子无疑成为眼下破局的唯一。
夜遐迩手中树皮敲打着桌子,莞尔笑道:“不错,你这阴差阳错的一步棋,反倒是拨云见日一般。”
对于姐姐的夸赞夜三更报以苦笑,这才是遍地撒网只等重点捞鱼,如若凶手发现以后就此罢手,到头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棵水草都没得有。
倒是能猜到自家弟弟此时心思,夜遐迩反而开导起来,道:“这几日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安排,全都是些应对之策,全无破局之法。眼下只能如此,所谓的将计就计不外乎是。如九宫燕所说,他们还有更大的谋划,不知道是不是石敢当口中所谓的立教一事。但归根结底,这已然是触及国之根本,涉及我大国颜面,不得不重视。”
略一停顿,这个眼盲女子忽然叹了口气,她幽幽道:“最起码,不能让那等弹丸小国,在咱们大周如此兴风作浪行凶作恶啊。”
夜三更一愣,玩笑道:“这怎么还上升到家国情怀上去了?”
却惹来夜遐迩使劲的一个脑瓜崩。
她忽然就面色凝重了几分,缓缓道:“分水岭上如果说这个扶瀛女子是为了争权夺势,阴差阳错的破了她的布局也无可厚非,大不了她咽不下这口气,来报仇便是。只是眼下看来,好似是扶瀛针对道教的一场阴谋,这可就涉及到脸面了。不管是不是因为立教折腾出这么些事来,可触犯到大周颜面,身为大周子民,身处其中置之不理,你做的到吗?我做不到。
“老头子一辈子为夜家,为朝廷,咱爹牛气哄哄的头二十年为这座风流写意的江湖。我觉得吧,眼下这事,也算是为夜家攒一份机缘,就像是石敢当说的那样,这机缘如今摆在眼前,都不用费力去找,不好么?”
夜三更眨巴眨巴眼,不知道姐姐怎么就多愁善感了起来。
“我什么也不为,我就是觉得好玩,憋了好久了,还不兴好好耍耍么?”
夜三更晃晃自己那条裹缚的严实的胳膊,自嘲道:“怎么着也得为我这条胳膊讨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啊,不能白断一回啊。”
夜遐迩几日来因得弟弟频繁逞强受伤导致的郁郁一扫而空,拍拍弟弟肩头,附和道:“我很赞成这个理由。”
夜三更撇嘴,忽又想起了七年前那个深夜。
抱着个酒葫芦、头发还未白的中年汉子晕乎乎的坐在自己卧房门前,醉醺醺同自己讲。
“朋友不朋友的不重要,一群跳梁小丑在咱家里瞎蹦跶就不对。我不管他们是谁,也不管你那朋友什么身份,这次当爹的替你把场子找回来,不为别的,你权当做是为了你朋友。但是我得告诉你,我为的是这张脸。在我家,欺负我的朋友,那就不行。”
夜三更清楚记得,母亲口中不学无术的酒鬼父亲,以江湖百八风云榜空悬二十多年的前十张席位做饵,遍邀天下豪杰赴京,送扶瀛太子回国。
不以江湖做垫脚石,不以庙堂立大丈夫之志,仅是“家国情怀”四个字,扬大周国威,使扶瀛一国武人七年未敢踏足中土。
夜三更扑哧笑出声来。
“家国情怀也能子承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