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尊长已执礼,张九厄不敢怠慢,起身弯腰尤甚,更显恭谨。
最先回神的是夜三更,拽起夜遐迩躲到一侧。
这并非是多讲究,这一天被人连磕带跪还有拜的,怕是真会折损阳寿。
夜遐迩这个心思玲珑剔透的眼盲女子莞尔笑道:“早知道真是这般强人所难,就直接告诉三封道长不要讲了。”
张三封却是权当做这句话是打趣,并未收身,仍是一脸正色道:“望成全。”
夜三更撇嘴,现在求人办事怎么都这副德行?这不是强人所难,这叫做赶鸭子上架。
夜遐迩仍旧那番说辞,“说难听点我们就是无家可归,现在就是打肿脸充胖子,透支着以前在夜家积累下的名声,三封道长可是烧香拜佛进错了庙啊。有这般打算,还不如直接去西亳盘山,登门拜会。”
张三封收身笑道:“按我刚才那番猜测,若是登门,岂不就更是给人徒添话柄?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夜遐迩不置可否,只是道:“三封道长果然用心良苦。”
不知是夸奖还是挖苦。
张三封自然不会计较,道:“逐出家门这种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毕竟天底下,哪会有不疼孙儿的祖宗。”
这次倒真是让夜遐迩哑口无言。
一直不曾开口的夜三更见姐姐不语,插科打诨道:“三封道长若是担心我们袖手旁观此间事务,大可不必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既然我和我姐留在这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然会帮衬着贵派及官府将此事处理妥当。”
张三封摇头,“非也非也,没有这般小家子气,我只是想为武当谋一条后路,延续香火。”
夜遐迩却噗嗤笑出声来,“是怕两头受气吧,所以开始早做打算?”
意味深长。
这次换到张三封眼中划过一丝慌张。
这个袒胸道士这个眼盲女子,说话各有各的深意,一旁两人大眼瞪小眼,绝对不会相信仅仅只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夜遐迩自然看不见张三封的表情变换,夜三更自然也没注意张三封刻意下的掩饰。
张三封笑道:“女施主这是哪里话,我武当道门虽说从不曾自恃身份,可这历朝历代也被皇室倚重,受什么气?”
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起到应有的作用,看破却没有说破的夜遐迩鼻音里一下重重的嗤笑,“三封道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个整日待在小莲花峰里于凿子钻头为伍、据说要镂刻八十一幅玄武蛇盘龟的中年道士用笑容掩饰,“在山外,我这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闺女,要不是最近山中事务繁多,我还得守着龙头香。如我这般,能知道什么?”
夜遐迩复又坐回刚才的位子,准确无误的朝着张三封的方向招了招手,感觉到这个行为举止压根就没有道门中人该有的清静无为修身法则的汉子靠近过来,似是都能感觉到他的一呼一吸,夜遐迩压低声音,呵气如兰。
“道长刚刚不也还说与众多香客、恁些隐士闲谈,知道的自然也少不了呀。”
对方粗重的呼吸并未离去,并伴随有加重的势头,夜遐迩在略微停顿后,继续道:“如若道长未开天眼,那应该就是…九天道长从京城得来了什么消息,还是说三封道长遇到了什么能算出往后事的神仙?”
感觉到对面呼吸明显一滞紧接恢复正常,蕙质兰心如夜遐迩往后侧了侧身子保持开一定距离,也不再担心一旁本就云里雾里的两人能听到什么,她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道:“或者说,三封道长已然悄悄开过天眼,先钦天监看到了我大周国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