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微微地笑道:&ldo;奶奶的眼光一直很远。为人父母,都得这样考虑吧。那老房子其实离这里不远,可那一年出事后,便给拆了。&rdo;她伸出手指向上点了点,&ldo;说起来,和那个家伙有着脱不开的干系。&rdo;
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的缘故,秀秀和小花都青睐一虚一实的把戏,而非给个痛快,这样的风格也延续到了其他的方方面面。我对这种铺垫感到极大的不耐烦,对她强调道:&ldo;说重点吧,我不想听虚的,浓缩就是精华。&rdo;
秀秀长长地嗯了一声,仿佛对我有点刮目相看的意味,然后道:&ldo;一具古尸。当年的怪事,以及现在这回,都出现了相同特征的尸体,藏在房子之下的古尸。至于尸身上的异样……这位张家的小哥,也许能一眼看出本质吧。&rdo;
我心说,莫非老一辈挖暗道凿暗格的习惯,正是由于藏匿古尸?我侧头给闷油瓶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这个&ldo;老一辈&rdo;能解释解释。但他没做反应,而是道:&ldo;尸身经过了人为的处理。&rdo;
秀秀点了点头,同时疑心道:&ldo;你见过?&rdo;
闷油瓶摇头,淡淡道:&ldo;如果只是古尸本身发生变化,不会使你们如此不安。&rdo;
确实,屋里在座的我们所有人,都拥有不寻常的阅历。如果说能让小花和秀秀不再淡定,那个东西一定相当古怪。秀秀很是服气,&ldo;没错,小时候的那件事情与其说恐怖,不如说是诡异。至今我们都想不通到底有什么关联。&rdo;
这件事发生在我们这一代的童年时期,年份久远,对于部分的记忆,秀秀也无法肯定是否会有偏差。所以在叙述过程中,时不时出现了逻辑矛盾的情况,她不得不停下,回过头去推敲。可是这恰恰能说明,这个故事不是事先拟定的圈套,更何况,我对别人的意识感知是不会有假的。
去繁就简,秀秀回忆起来,地点是她奶奶名下的一套房产,时间是某天深夜,一场大火吞噬了那栋建筑。这样的意外事故,出现死亡人数也属意料之内,可是鉴定结果表明,死去的那几个人是溺水而亡。
最突出的一点是,大火烧坏了死者的身体,体内的呼吸道和肺部却残留了大量积水。火焰的温度都没能将水分蒸发干净,可想而知生前在水里挣扎了多久。房屋附近没有溪流湖泊,人们当即把重心放到房子的地下层,果然,地下室的水泥地早已被砸开缺口,下面就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暗道。
古尸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发现的。秀秀道:&ldo;那具女尸穿着明显的满族服饰,梳着旗头……胸前插了一把梳子。&rdo;
这才变得惊悚起来,我为了确认一遍,问她:&ldo;梳子插进胸口里?&rdo;
&ldo;对,梳子的质地我记不得了,不过形状记得。&rdo;秀秀用手比划了一下,&ldo;梳子与一面铜镜相连,镜面朝上,而女尸的姿势正好是低头,看着那面镜子。&rdo;
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入殓方式,铜镜由于反射光线的特性,本意是辟邪驱魂,应该属于下葬的大忌才对。所以这具尸体与其说是死者,我心想还不如说是邪物。而那房子底下当然也不是什么陵墓,只是充当了封印的容器。
当时霍老太太面对这种情况,无从查起,便求助他人。霍家一只脚踏在道上,自然认识许多厉害而危险的人物。当年请来的人,就是现在住在我们楼上的黑瞎子。
秀秀和小花非常年幼,参与不到大人们的讨论中去,只是远远地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与奶奶说些什么。我听到这里不由打断,&ldo;他那时多大年纪?&rdo;
黑瞎子平日里戴着墨镜,遮住了一半的五官特征,因此很难判断这人的年龄。即便如此,因为他面容不显老,我一直把他当作我们的同辈。没想到,他和我们之间存在一个年龄差,在他身上竟出现了岁月的停滞。
我立刻看了看闷油瓶的年轻面孔,问:&ldo;黑瞎子姓张吗?&rdo;
闷油瓶用一个果断的摇头打消了我的怀疑,我奇道:&ldo;那他是什么来路?&rdo;
秀秀忙道:&ldo;这一点我是清楚的,那个瞎子有八旗子弟的血统,不是汉人。&rdo;
挺稀奇的,我心想,没准来自一个没落的皇族,&ldo;他姓什么,爱新觉罗?&rdo;
秀秀不相信地笑笑,一口否决,&ldo;哪有那么显赫?我们不知道他原名叫什么,只知道汉姓姓齐。&rdo;
既然是少数民族,出身于一个全然不同的家族,那么与九门无关,与所有人都无关?有些事便一下想通了,正如他一直以来的行为模式那样,独立于整个环境和群体。我暂时只关心那具女尸,就道:&ldo;你奶奶向他求助,最后解决了吗?&rdo;
&ldo;我小时候毕竟害怕,后来离那个房子远远的,也没有继续好奇下去。&rdo;秀秀说着,猛然想起了什么,道:&ldo;忘说一点,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瞎子其实不是瞎子。我和你们说过,霍家欠他一个人情,就是因为他帮了奶奶后,患上眼科的怪病,戴上了墨镜。我也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奶奶对此一直有些愧疚。&rdo;
后来人们再看见黑瞎子时,他就是那幅模样了。这段故事确实削弱了黑瞎子身上的神性,却增添几分传奇色彩。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个行业从来不缺传奇,我和闷油瓶已经历不少,一个普通的人才是最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