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清闲假期已经过得太久,现在又让他回归紧张的节奏。我头疼的只有一点,要怎么向胖子解释闷油瓶的刀出现在了杭州?本来闷油瓶送刀,就不仅是出于普通的义气,还有一层特殊的感情色彩,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本人没觉出味来罢了。
可是胖子不一样,他十有八九会觉得这个解释不对劲,到时候再来一句&ldo;你和那小哥什么关系&rdo;,我可真是心虚了。我苦思冥想,编了几套说辞,希望到时候他能听懂。我和家里人冷战闹僵暂时没关系,但如果和胖子的交流出了问题,难以想象。
过了一天,我带着闷油瓶和小满哥,在北京街头觅食。原本秀秀曾爽快地表示过请客,以尽东道主之谊。可凡是城内的正规餐厅,硬性规定禁止宠物入内,我便谢绝了她的好意。
怎么说小满哥也算我儿子,而且它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我歇下来,有工夫管理饮食了,哪有老子去享受荣华富贵却不管儿子在家挨饿的道理?
小满哥在路边的一家炒饭摊子停下,抬头看了看我。我粗略一看,那种简单的排档。它好像吃准了我今天会好好对待它,坐下来一动不动。我心想,到底是条狗,跟小孩子似的,太容易满足。
摊子的老板把一套炊具都搬到了三轮货车上,地上摆着个天然气罐。巷口无照经营,抄起锅铲就算营业。时间已到饭点,那摊面上叮叮当当的竟有种节奏感,锅铲上下翻飞,灶火猛蹿,喷香四溢。老板忙活个不停,就连洒个调料也如同杂技表演一样,精准又迅速。
小满哥埋头吃着快餐盒里的东西,那老板估计头一次见到我这种专门给宠物买饭的客人,翻锅的时候不禁朝我们看了看。旁边支起临时的桌椅,食客们三三两两的,赫然一个小江湖。我看着小满哥的吃相,犹豫要不要控制它的饮食。这种重油重味的食物,别说是人,一条狗吃上了瘾也不行。
那老板招呼起来,问我们这俩狗主人要不要给自己买一份,我张嘴正要回应,手机响了起来。体内的神经立刻绷紧,要知道,我一直以来等的就是一个来电。于是连忙掏出手机,果然看到来电显示是胖子。
&ldo;他奶奶的,竟然被那俩小子给捷足先登了,&rdo;胖子的音量几乎要把我的手机炸开,他怒道;&ldo;敢动老子的地盘!&rdo;
我心口一紧,耳朵贴在手机上,&ldo;冷静点。你不是说全村都有你的眼吗?&rdo;
我忙着和胖子沟通,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俯身抽走小满哥吃完的快餐盒,找个地方扔了去。我一边看着他的动作,意识到此处并不是个打电话的好地方,跟上他走向了路边的角落,一只耳朵里接收着来自广西的讯息。
&ldo;妈的,老子一进去就发现不对,一路上机关被拆得精光。里面连油水都捞不到,走到一半我们就退出来了。真他妈操蛋,姓霍的个个是人精。&rdo;胖子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背景声中,我隐约听到几个张家人用粤语交谈,口气有些激烈。
胖子许是嫌他们太吵,走到一边,这才没了杂音。&ldo;村里所有姑娘都说,霍家的队伍一直待在外头,都没越过村口。你说,这么一群人要去张家楼,居然连个动静都没人察觉,可能吗?所以只能是夜袭。但无论下水还是凿山,晚上声响更大,我天天睡在湖边的屋里,一点点声音就能把老子吵醒。&rdo;
听起来胖子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我顺着他的话,道:&ldo;所以是怎么进来的?&rdo;
&ldo;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前阵子湖里水位上涨的事情吗?&rdo;胖子道。
我记忆犹新,尤其是那时胖子还跟我炫耀抓到了一条不常见的鱼。我问:&ldo;水下潜入?&rdo;
水系联通之后,确实可以从别的地方游进来。胖子的语气中无不自嘲,&ldo;妙啊,选择了这个暴雨的季节,连胖爷都被糊弄过去了。&rdo;
这个技俩乍一听是挺聪明,可是胖子作为一个多年生活在山里的人,我不相信他之前没有预料到。而且在我们这一行里,那种方法也算不上什么创新。难道胖子廉颇老矣,连脑子都不灵光了?
胖子听了我的这几句话后,连骂放屁,说他自己还没到老年痴呆的份上,好不委屈道:&ldo;臣流放边疆以后,皇上和臣的嫌隙果真越来越大了啊。&rdo;
我迅速道:&ldo;爱卿还不速速解释?&rdo;
&ldo;是连接到了附近的水系没错,可是那高出的一截水位,最多只能游条鱼过来。&rdo;
隔着电话我看不到胖子是否在比划,但是听那意思,水下无法给一个人提供掩护。胖子接着道:&ldo;那可是我家附近,没人比我了解。所以老子从没想到,他们居然挑了这条路,你猜怎么着?&rdo;
趁着水系联通之际,他们在别处将这个湖的入口挖开扩大,于是原本只能通过鱼群的地方,变得人也可以藏身。胖子叹道:&ldo;相当于一个小型工程,直接改造了那一片地形,准备得太周到了。&rdo;
在水下动工?我心中一动,紧接着问那个工程量有多大,胖子回答,少说需要十几天。而且这个过程中必须悄无声息,不惊动村里任何人,肯定是个长期计划。
远处传来那个炒饭摊的吆喝,在叮呤咣啷的锅铲碰撞声中,我细细一琢磨,俩霍害不像是那么耐心细致的人,更不用说这件事的成本很高。只是为了一次倒斗,不划算。如果是霍老太,我尚能理解老人家的想法,可这已是下一代,张家楼对他们来说真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