睐姐儿已经亟不可待,踮起脚尖要看自己弟弟,嘴里喊着弟弟,就要扯陈铭远的手,陈铭远怕女儿手上没有轻重,忙弯下腰把手里的孩子抱给睐姐儿看:“姐儿乖,这就是你弟弟,你是做姐姐的,可要护着弟弟。”
睐姐儿一双大眼眨啊眨,对爹爹点头,接着伸头过看,小脸不由皱起来,伸手想戳弟弟的脸,旁边的奶娘急忙道:“姐儿,哥还小,可不能用手戳。”睐姐儿听懂了,忙把双手背在背后看弟弟。
看着女儿这若有所思的模样,陈铭远不由笑了,刚要说话就见这娃娃胳膊伸一下,嘴张开的时候眼也睁开了,似乎在看着众人。陈铭远见这娃娃一双眼却黑白分明,像足了妻子,唇边不由露出笑容,奶娘忙过来接孩子:“爷,哥儿醒了,也该抱给奶奶喂奶了。”
陈铭远把孩子交到奶娘手上,睐姐儿已经问了:“爹爹,为什么我不吃奶了?”睐姐儿满一岁半时候就断奶,一直吃饭,陈铭远不料女儿有这么一问,不由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现在已经大了,不需要吃奶。”睐姐儿明显很不满意这个答案,继而又抛出第二个问题:“那娘喂过我奶吗?”
这个,陈铭远是真不晓得怎么回答了,旁边的金嬷嬷已经笑着道:“你初出生时候,奶奶喂过你。”真的吗?睐姐儿一双眼还是在那眨,陈铭远索性把女儿抱起:“你话怎么这么多,来来,我们你宋伯伯家,告诉你宋伯伯,你添了个弟弟好不好?”睐姐儿当然点头说好,金嬷嬷不由迟疑一下:“三爷,这事,总要下人们报喜,才算合规矩。”
陈铭远已经把睐姐儿高高抛起,睐姐儿咯笑了,被爹接住后还搂住陈铭远的脖子:“爹,再来。”陈铭远见金嬷嬷在边上露出不赞成的神色,忙把女儿抱紧些:“嬷嬷,我晓得,可是现在不是在厩,我们也要入乡随俗才好。等回到厩,我就不会这样了。”说着让女儿搂住自己的脖子,用手紧紧抓住她的两支小手:“走啰。”
金嬷嬷不免又摇头,可也要承认陈铭远说的对,入乡随俗罢了。金嬷嬷挑帘走进屋子里,曼娘已经把孩子喂饱,正看着奶娘把孩子重新包裹好,看见金嬷嬷走进来就欠身道:“嬷嬷辛苦了。”金嬷嬷见曼娘精神不错,又给曼娘诊一下双手的脉才道:“我也算没辜负郡主的吩咐。奶奶称什么谢,要谢,该我谢奶奶才对,不然我就闲在那里,了此一生。”
曼娘看向金嬷嬷,见她神情比起初见时还要精神些,对这些忙碌了一辈子的老者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还有用更好了。现在金嬷嬷隔一日教那四个少女规矩,又能来调理自己的胎孕,自然十分喜悦。曼娘微微颌首:“嬷嬷若不嫌辛苦,睐姐儿渐渐也大了,有些事,还请嬷嬷替我教导教导。”
这是自然,金嬷嬷又说一会儿,见曼娘闭目欲睡,也就退出由冬瑶侍。
曼娘得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平日相熟的人家,众位太太也要备了礼物过探望,满月时候也摆了桌酒,请众人过来坐坐。关山万里,来往信件不易,等京里知道曼娘生子消息,又派人带了礼物来时,已经是四个月后。
那时已是七月时候,出生时面目有些模糊的孩子已经五官清晰,成日咿咿呀呀,睐姐儿喜欢这个弟弟,每日就守在弟弟的摇篮边,两姐弟用别人都听不懂的话一起说,曼娘做针线时候偶尔抬头看见这幕,也只有摇头甜笑。
京中来人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曼娘依在窗前做针线,睐姐儿守在摇篮边正在和摇篮里的孩子叽叽咕咕说话,风吹进屋里,吹走外面带来的烦热。来人不由手脚都放轻些,走上前行礼道:“三奶奶安。”
曼娘放下针线招呼她坐,又让冬雪端茶上水果。来人是陈大太太身边的心腹婆子,自然谨守规矩,只斜签着身子坐下,见端来的是荔枝香蕉,不由道:“这些,在厩里可是稀罕物。”
曼娘已经拿过一个荔枝剥着,笑着道:“在这地方,不算什么稀罕。”睐姐儿已经跑过来偎依到曼娘腋下:“娘,不是有那个什么,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说着睐姐儿的小眉头就皱起来,曼娘把荔枝剥开,里面的核也掉才喂到女儿嘴里:“不许多吃,吃多了上火。那叫不辞长做岭南人。”
睐姐儿点头,婆子已经啧啧赞道:“姐儿都会念诗了?记得姐比二爷家的振哥儿还小几个月吧?振哥儿这些时候说话才利索呢。”曼娘仔细算算,睐姐儿比振哥儿小了两个多月,笑着道:“不过是那日你三爷在那说话,她听见了,问了几次,就学会了这几句,成日在那念。男孩子说话要比姑娘家晚些。家里都好?”
婆子忙起身道:“家里都好,就是太太一直想三爷和您,特别想睐姐儿,还说也不晓得睐姐儿长高没有,说话伶俐没有?二奶奶年底又生了,还是个哥儿,太太还说,要能生个孙女给她带带也好。”物以稀为贵,陈大太太现在孙儿也有了几个,只有睐姐儿一个孙女,难免多唠叨几句。
曼娘明白老人家的心,点头道:“在那么远,亏得老人家一直惦记。你回替我说,我们在这一切都好。”婆子连连点头:“小的回还会对太太说,姐儿都会念诗了,让太太也欢喜欢喜。”
又说了些家常的话,婆子这才把带来的东西和家书送上,由赵妈妈带下歇着。东西不外就是药材衣料这些,里面还有不少是徐家备的,曼娘打开家书,先看的就是自己爹的那封,三月时曼娘又收到一封徐启的信,惯常的事无巨细,惯常的叮嘱。
这封信也是一样的,曼娘看到最后,说送来的衣料里面,裹了二十片金叶子,让曼娘拿着防身。曼娘把徐家送来的衣料打开,用手一摸,一匹万字不断头纹样的缎子里面,和别的衣料有些不一样,打开,里面放了个油纸包,再把油纸包拿出来,只打开一个角,就看见金灿灿一片。
爹爹总是惦记着女儿银子钱是不是不够花,曼娘觉得眼里又有些酸涩,把女儿抱起指着这些道:“这是你外祖父与我的私房钱,娘替睐姐儿攒起来,等睐姐儿长大了出阁,一并带,有人问,就说,这是外祖父给的。”睐姐儿乖乖点头,身后已经响起陈铭远的声音:“什么私房钱,曼娘,我的钱,可全交给你了,要攒,也该是我攒私房钱才是。”
睐姐儿跳下曼娘的膝头蹦到陈铭远面前,伸手抓陈铭远的手,急急喊道:“爹爹,弟弟今日会说话了。”陈铭远把女儿抱起来点一下她的小鼻子:“什么会说话,才四个多月呢,你就这么巴望你弟弟叫你姐姐?”
睐姐儿身子扭起来,表示不依,陈铭远走上前一瞧那些金叶子,哟了一声:“这是给我的零花钱?”曼娘白他一眼把这些金叶子再次仔细包好收进柜里锁好才对丈夫道:“,这是我爹给我的私房钱,是我的,你不许花。”
陈铭远把女儿放下,走过把儿子抱起来,听了这话就笑了:“是,是,什么都是你的,儿子女儿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娘子,赏为夫二两银子,为夫明日要趁休沐,和宋兄进山小憩。”
曼娘想板起脸,可还是忍不住笑了,拿出一包碎银子给丈夫:“二两银子够吗?”陈铭远掂下这小包碎银,沉沉的,足有五两,点头道:“够了,这又不是厩,个酒楼没有五六两银子做不出一桌好菜。再说,我和宋兄是想山里瞧瞧。”
陈铭远虽在偏远之地,却对这戌土人情格外留意,每到休沐日,必要和宋主簿相携出,能走到的地方定要走到,曼娘晓得,这是陈铭远想尽量多知道一些,可还是忍不住提醒:“知道戌土人情是好事,你要学当地话也没什么,可是孩子们,可是要讲官话的。”陈铭远连连点头:“我晓得,曼娘,你就放心吧。”
睐姐儿见爹娘在那说了半日的话,已经不耐烦了,伸手扯陈铭远的衣襟:“爹爹,骑大马。”陈铭远哎了一声就把儿子送到曼娘怀里,自己爬到地上,睐姐儿已经飞快地爬上。曼娘摇头:“就没见过你这样宠孩子的,女儿一定会被你宠坏的。”陈铭远开始在地上爬起来:“怎么会,睐姐儿很晓得分寸的。”
谨哥儿也咯笑起来,扯着曼娘的衣襟自己也要过,曼娘打儿子的手一下:“,好的不学学坏的。”谨哥儿不依,扯着曼娘的衣襟嘴已经咧开,陈铭远在地上走了一圈,把女儿放下来,接过儿子:“来,儿子。”
曼娘在旁边不由双手拍起来:“好,弟弟也骑。”曼娘把睐姐儿扯过来,往她屁股上打一巴掌:“哪有这样的?”睐姐儿手捂住小屁股:“娘,我不会说出的。”曼娘看着那边笑个不停的那对父子,用手扶一下额头,以后,这孩子们可要努力管教,不然就陈铭远这样的,定会把孩子们惯坏的。
玩了一会儿,也就到晚饭时候,陈铭远热得出了一声汗,打了井水来擦身换衣裳,见曼娘脸色有些不悦急忙道:“哎,一个月也就这么两三次,孩子们爱玩,就陪陪他们,难道要像庙里的菩萨一样端着才成?”
曼娘把替换的衣衫丢进:“你和孩子们玩的开心了,这些衣衫,就换下这么一堆,浆洗费时候不算,再这样下,又该做新衣衫了。你当我就有这么姓做?”
作者有话要说:好喜欢写疼孩子们的戏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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