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藏书楼的路不远。
凉风轻轻拂过树梢,清透的月色照进百糙庄,仿佛将所有都罩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银沙,内庄无人,整个百糙庄人声寂寂,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行着一双男女,如壁照影,等闲看来,便似神仙中人,神韵难勾、笔墨难描。
许是迁就苏令蛮的步子,杨廷走得不快,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言未发,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静谧。苏令蛮忽而一笑:&ldo;侯爷可还记得第一回见阿蛮时的情景?&rdo;
杨廷立时便想到了那个快能将门塞满了的胖丫头,嘴角翘了翘:&ldo;记得。&rdo;
&ldo;侯爷不妨说说,那时厌女症那般严重,为何肯扶阿蛮?&rdo;
&ldo;你那时哪点像个女的?&rdo;
杨廷眸中荡起一圈柔波,笑意从眼角传出来,苏令蛮被噎了个没脸儿,脸都红了,气哼哼得扯了路边的叶子道:&ldo;你便不会说些好听的?&rdo;
威武侯哪里晓得小娘子询起这些,通常都是想给感情找段烂漫的开始,好证明当初她便是百里挑一的&ldo;特别&rdo;,仍坚持实话:&ldo;若非阿蛮当时胖得如此明显,本侯哪里肯粘一个女子的身?&rdo;
这才是缘分之始。
大大的实话。
通常实话都是讨人嫌的,奈何威武侯自己不觉得,还在深度剖析:&ldo;其实若你当时瘦一些,便跟现在似的貌美如花,本侯也就多看两眼,必是不会出手相帮的。&rdo;
苏令蛮:&ldo;……&rdo;
她懒得搭理他。
藏书楼到了。
一楼二楼玄门之书不多,有也多是神神叨叨的记录见闻,苏令蛮与杨廷径直去了三楼。
许久不曾来人,一进门便是一股烟尘气,苏令蛮将窗户半支棱着架起,杨廷已率先将壁灯点亮了。书架几乎直顶至房梁处,纵然点了灯,许多暗角仍是照不到的,两人一东一西按个看过来,不一会便找到了好几本上了年份的羊皮卷,连着龟甲。
藏书楼之书不得外借,就着壁灯那一点微光看东西着实伤眼,两人干脆便将羊皮卷等物全堆到了书架正中的书桌旁,莫旌听吩咐取来一盏琉璃灯点上,就着这灯,两人各自靠着桌凳一脚大喇喇席地而坐,秋夜寒凉,绿萝取来厚实的羊毛毯铺于地上,在置上茶水,便知几退下。
不大的一方天地里,两人静对而坐,纵然不言语,自有一股默契的缱绻流淌。
苏令蛮看了会便忍不住揉揉眼睛,这些上了年份的东西,连字体都晦涩难辨,许是她没甚玄门天赋,那些字单个看都认识,凑到一块便催得人昏昏欲睡。眼见杨廷看得认真,忍不住又揉了揉,杨廷抬头看了一眼,&ldo;阿蛮,困了?&rdo;
&ldo;没。&rdo;
话音刚落,苏令蛮便打了个哈欠。
杨廷眼眸弯起,笑意便从眼里泄了出来。
翻了约莫有将近大半个时辰的羊皮卷,杨廷眸光微亮,招手道:&ldo;阿蛮过来。&rdo;
苏令蛮凑首过去,但见一行小字跃然纸上,殷时流行的一种古体,许多生僻字她并不认得,只能连猜带蒙:&ldo;因缘……命魂相寄……若……换……&rdo;
杨廷抚了抚她脑袋,&ldo;不认得?&rdo;
小娘子乖巧点头,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林中饮溪的小鹿,杨廷看得心下软和得不成,念道:&ldo;因缘际会之下,命魂相寄于他人,则苦痛不由己,若命轮转换,则天地异变,主背颠倒,偷天换日。&rdo;
&ldo;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