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忍不住往外退了退,殿内一片死寂,忽而一阵&ldo;哗啦啦&rdo;的声音‐‐
原来圣人怒急之下,竟然将御几连同上边厚厚的一摞奏本全数推倒在了地上。接二连三的瓷器碎裂声、铜器倒地声在诺大的宫殿内想起,门外离得不远的宫婢们纷纷垂了脑袋,生怕被波及。
这一切,稀疏平常,在圣人殿内每隔几日便要上演一回。
容妃不怵他,在这继而连三的碎裂声中,声音仍缓缓流淌:&ldo;史家当年虽然不冒尖,却极得先皇信任。&rdo;
是以在给了遗旨后,才会在在位时保媒拉纤,将史家孙女定给了唯一的儿子‐‐这大约是做父亲的在国事家情之后,唯一能偏袒儿子之处。
偏偏‐‐
王文窈没想下去,她向来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耻,史家是被她排挤走的,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ldo;阿廷得了这旨了?&rdo;
王文窈颔首:&ldo;臣妾做这梦,已经迟了。&rdo;
&ldo;圣人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将遗旨抢回,不过听闻敬王爷一身功夫均出自鬼谷门下,恐怕当世只有鬼谷子亲来才能擒得住,二,&rdo;
她凑近杨照,如蛇吐息一般:&ldo;敬王妃妒性非常,容不得敬王亲近旁人,不若给其下了绝育药,敬王自不会有子嗣。如此一来,户部侍郎自然会与敬王府离心离德,一举两得。&rdo;
杨照想到从前一茬,似笑非笑:&ldo;依孤来看,还是给敬王下药,更便宜些。&rdo;
女人嘛,没了这个,总还有下一个,源头掐住了,自然就不会有坏水出来了。
容妃垂眼敛目,恭顺地道:&ldo;圣人说的,极是。&rdo;
话还未完,便被打砸一通了的圣人压着,在这乱糟糟的地面来了一遭,李公公是见过大场面的,宫内什么腌臜事没有,不过是男女主子敦伦,他眼观鼻鼻观心地背过身去,心里数起了拍子。
他是老人,不免怜悯起容妃这般囫囵不忌的做派,小月子还未坐完,这冷冰冰的地面哟……
小年轻,便是不讲究。
李公公心底叹气,待听到后面动静小了,才转过头来,浑当没看见地面一滩水渍道:&ldo;圣人可要沐浴?&rdo;
杨照一腔愤懑气全发泄到了容妃身上,孰料这人换了荒唐做派,竟格外得趣,难得展颜笑了笑:
&ldo;爱妃,让宫婢进来伺候。德富,与我去桂兰宫。&rdo;
桂兰宫内是新晋的一个婕妤,长得貌美如花自不必说,更温柔解语,新近很得盛宠。
容妃眼巴巴地看着人走了,才面无表情地起身打理自己,那处酸涩疼痛,小产后还未平复,此时因着杨照的粗鲁,又微微地渗出了点血。她打理齐楚后,才叫宫婢进来,小心地出了门。
漪澜宫内,依然燃着热热的炭火。
绿袖抱怨道:&ldo;最近去要炭火越发难,宫人们都看菜下碟,个个都是个跟红顶白的货色!&rdo;
王文窈半靠在塌上养神,似是没听见,又似是听见了。
绿翘指了指容妃,让她少说两句,绿袖这才停了,绿翘小心地走来,为其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
容妃突然睁开眼睛:&ldo;阿翘,你也觉得,本宫做错了?&rdo;
&ldo;奴婢不敢。&rdo;
绿翘&ldo;啪&rdo;地跪下身去,&ldo;奴婢只是觉得,娘娘你这样,太苦了。&rdo;
&ldo;是啊,太苦了。&rdo;容妃阖眼,脑中却不由忆起那幸福的如同浸在蜜罐子里的那个人,只因拥有一张让人自惭形秽的绝世好脸,便胜过了旁人多年苦苦的挣扎。
公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