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郎君这御下之术,某见一回便佩服一回。&rdo;那人恭敬揖首,赞叹连连。杨廷不为所动,伸手阻了:&ldo;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不必再提,你我的约定,我已办成一半,还剩一半,拿出你的诚意。&rdo;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带血的残布丢了过去。
大雨透过铁帽林的fèng隙淅淅沥沥落下,在这一抛一接的过程中,残布上斑驳的血迹浸了水氤氲开来,仿佛在绛紫的袍上晕染出一朵惊心动魄的妖花。
&ldo;他……当真死了?&rdo;
杨廷轻轻&ldo;唔&rdo;了一声。
那人怔立半晌,忽而张狂大笑:&ldo;好,郎君高义,那某便送先生一份大礼!&rdo;言罢,拇指与食指中曲,在口中打了个呼哨,一头角鹰伸展着双翅兜头而下。
&ldo;阿红!去!&rdo;他在角鹰脚下挂了一样物什,雨帘朦胧间,隐约能看出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铁牌,阿红舒展双翅在铁帽林盘旋了一圈,&ldo;嗖&rdo;地一下便飞远了。
&ldo;你这鹰,养得好。&rdo;杨廷看着天际一抹灰色,脚一打直接轻巧地转了个马身,打马扬鞭:&ldo;再会!&rdo;
数百精卫同时跟了出去,没有一丝赘余动作。
那人拢了拢蓑衣,兴致来时张口便唱起一曲荒腔走板来,声音似哭似啼,混在雨中传出老远。
冒老二在兵马司营地是出了名的兵油子。难得大司卫不在营地,他便与新来的钱来来换了班,换了新衣出门喝花酒,没料到还未到西市便遇上了一场大雨,只得自认晦气地骑着马往营地赶。
钱来来替他守门,正巧接着他,便乖顺地递了块巾帕子去让他擦擦脸上雨水,还未及冒老二擦干净,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重重的马嘶长鸣之声。
&ldo;莫不是大司卫回来了?&rdo;
钱来来的困惑在脸上还未散去,眼前便出现了十数纵列的彪悍战马,个个蓑衣斗篷,马蹄矫健。为首之人面目看不清,却绝不是晨间出门的独孤大司卫。
&ldo;尔等何来?&rdo;
钱来来经验不足,冒老二觉出不对,这帮子人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此时趁雨奔袭,怎么看都来者不善。他下意识便往军屯后退了半步,将栅栏上的号角擒在了手里,打算情况一不对,便奏响号角,跑了再说。
杨廷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伸手一挥,一骑蓑衣便上前,从胸口掏出一块倒三角的铁疙瘩从栅栏fèng隙中递了过去。
钱来来不假思索接过,冒老二定睛一看,居然是独孤大司卫从不离身的信物,半片虎符峥嵘着从铁疙瘩挣出头角。
&ldo;这……&rdo;
&ldo;我家郎君为大梁宰辅大郎杨廷,与大司卫一见如故,只大司卫在太守府喝了个酩酊,今日怕是回不来,便嘱咐我家郎君亲跑一趟,有些边防事宜要嘱咐你家郎君。&rdo;
冒老二还是觉得不大对,大司卫这人疑心病重得很,去年他身边跟了许多年的贴身侍卫不过趁他酒醉扶了扶剑,也被当即斩了头颅,何况这一至关重要的虎符?
可他是个兵油子,素来喜欢和稀泥,便品出点不对也不愿深究,只点头哈腰道:&ldo;这位壮士,我冒老二不过是个守大门的,可做不了主,若郎君执意,不如等我禀明了我家郎君‐‐&rdo;
话未及说完,喉间蓦地传来一阵剧痛,一簇血喷溅了出来,他无力地抚了抚喉咙,嘿,嚯了道口子。
冒老二愣愣地看着一向憨实的钱来来露出一抹笑,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那张脸依然让人起不了花心思,忠厚得很。
&ldo;对不住了,冒老二。&rdo;谁让你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辰回。
钱来来顺手一卷,手中透明的细线便收入了袖中,手一扯拉闸,大门洞开,一众精卫便轻易地控马入了门。
冒老二躺在满地的雨水里,尤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怔愣看天,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滑溜一世,怎突然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