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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ldo;唐亚辉，这事我不能告诉你，你也别问了，好不好？&rdo;

我以为我这样义正辞严地一说，问题就解决了。然而我忘记了人类的好奇心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这种力量表现在那些杰出的人物身上，便是求知的渴望，驱使他们千百年来孜孜不倦地探索宇宙的奥秘；而表现在唐亚辉身上，则是没完没了的纠缠。直到我逃进自己家门，还听见他在外面骂我真他妈的不是东西，&ldo;老子再理你老子就是王八蛋！&rdo;

然而第二天早晨，我还在天井里刷牙，他就登门了，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完全忘记了他昨晚说的话‐‐他一进我家的门就将自动获得&ldo;王八蛋&rdo;的身份。

&ldo;舒雁！咱俩做个交换，保证你小子高兴得满地打滚。&rdo;

&ldo;什么交换？&rdo;我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ldo;你把你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情统统告诉我，不许有半点隐瞒和保留，然后呢，我给你一件东西……&rdo;

&ldo;无聊！&rdo;我把牙缸里剩下的水往他脚下一泼，返身进了房间，王八蛋马上跟进来。

&ldo;不肯说，是不是？那你可别后悔！你知道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rdo;他意味深长地拍拍棉大衣的口袋。那个口袋鼓鼓囊囊的，但我断定不会有什么值得我&ldo;满地打滚&rdo;的内容。

&ldo;是一堆破烂。&rdo;我说。

&ldo;对！确实是破烂。具体说来，是一个破本子，上面写的字就跟狗爬似的，你猜是谁写的？&rdo;

&ldo;我不猜。&rdo;我说。我哪有心思理会他的破本子！

&ldo;就是你小子写的！你把方什么岳日记里头的东西抄在这个破本子上了……&rdo;

&ldo;快给我！&rdo;我大叫一声，向他的那个口袋扑去。他捂着口袋转身就跑，边跑边喊：&ldo;你不是说我无聊吗？&rdo;

随后我们在天井里展开了一场搏斗，吓得奶奶从厨房跑出来跺着小脚拼命叫喊。我们只好松开手，坐到谈判桌边来。

&ldo;你既然把这个本子给了我，就算我的私有财产了。你要我还你也可以，但是必须先满足我的条件，否则你就休想！&rdo;唐亚辉的态度像个真正的王八蛋。鉴于那个本子的极端重要性和武力夺取的明显不可能性，我别无选择，只能答应王八蛋的无理要挟，在他赌咒发誓绝对保密否则不得好死以后，我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王八蛋的好奇心得到充分满足后，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揉得咸菜似的旧本子。本子两面都写着字，的确&ldo;跟狗爬似的&rdo;。正面是我当年的大作，《可爱的校园》、《谈谈我的老师》之类，背面则是我抄下的日记，一共九则。看完之后，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ldo;唉‐‐，要是徐先达当时手里有这本日记，并且把它交到军管会，方步岳就不会是特嫌了！&rdo;

&ldo;你怎么这么肯定？&rdo;唐亚辉很感兴趣地眨着眼睛。

&ldo;你看嘛，这上面处处都是证据，说明裴铭皋如何千方百计迫害他。时间也对得上，因为日记里有这么一句话：&lso;民国卅八年的报纸早已是谎话连篇&rso;。你想想，民国三十八年是哪一年？&rdo;

&ldo;1948年。&rdo;

&ldo;不对，是1949年。&rdo;

&ldo;好好好，就算1949年。又怎么样呢？&rdo;

&ldo;方步岳最后这篇日记，日期是12月1日，而他坐在裴铭皋的汽车里离开嘉华大学是1949年12月4日，中间只隔三天，也就是说，三天之前裴铭皋还说方步岳是&lso;奸党&rso;，三天之后，就把他带走了，这不是绑架是什么？&rdo;

唐亚辉眼睛一亮：&ldo;你说方步岳是地下党？&rdo;

&ldo;地下党倒不见得……&rdo;

&ldo;那裴铭皋为什么要迫害他？&rdo;

&ldo;这个问题日记里也可以看出来：裴铭皋是沃尔夫的帮凶。&rdo;

&ldo;沃尔夫？这日记里哪有什么沃尔夫？&rdo;

&ldo;你看这儿，&rdo;我胸有成竹地指给他看，&ldo;这儿写得很清楚：&lso;无怪乎众人皆假其名呼之曰狼&rso;。这里说的&lso;狼&rso;就是沃尔夫。&rdo;然后我不无得意地告诉他，这个问题是我悟出来的。沃尔夫这个姓很常见，英文写法是wolfe，但它与另一个英语单词wolf发音相同，而wolf的意思就是狼。所以方步岳才会那样写。

唐亚辉意味深长地看着我：&ldo;舒雁，我发现历史的错误正在重复。&rdo;

&ldo;你什么意思？&rdo;

&ldo;当初我断定日记里的&lso;黎明&rso;是一个人，而今天你在重演我的错误，区别仅在于，你说得比我还玄乎！&rdo;唐亚辉说完就得意地大笑。

我知道跟他争论这个问题，就象当初争论&ldo;黎明&rdo;问题一样，是不会有结果的。&ldo;好吧好吧，这个问题咱们先放在一边。但是，不管怎么说，任何人看了这本日记，至少不会认为方步岳是特务吧！可惜徐先达没见到这本日记……&rdo;

&ldo;咳！&rdo;唐亚辉在桌上拍了一下，&ldo;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现在把这个本子交到嘉华大学去，不也一样吗？&rdo;

&ldo;哎呀我的老祖宗，事情哪有这样简单？这本子上的字太难看了，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写的，我把它交上去，谁会相信是方步岳的日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