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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洁琪往上坐了一点，说：&ldo;我已经跟你说了，那只是闲扯，会过去的。&rdo;

我说：&ldo;好，假如我不是坏人，小凯也不是，那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rdo;

我们沉默良久。他们还没出现，我们就听见声音了。孩子闹哄哄地一起说话，低声吱吱喳喳，淹没在马路尽头的耀眼晚霞中。三角形的影子从光里浮现，男人高得像路灯，小孩彼此交融、闪动。荷莉高喊：&ldo;爸爸!&rdo;虽然我分不清哪个影子是她，依然举手挥舞。他们的影子在他们前方蹦蹦跳跳，在我们脚边留下神秘的图案。

&ldo;真好。&rdo;卡梅尔喃喃自语，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压着眼睛下方，让眼泪尽情宣泄。

&ldo;真好。&rdo;

我说：&ldo;下回有机会，你们把剩下的说完，告诉我上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rdo;

谢伊说：&ldo;后来没了，老妈、老爸和我上床睡觉，小凯和洁琪各自回家，&rdo;他将香烟扔出扶手，站起身来。&ldo;就这样。&rdo;

我们一回屋里，老妈立刻加强马力，惩罚我们刚才留她一个人操作可怕的机器。她对蔬菜狂下重手，以惊人的速度发号施令：&ldo;你，卡梅尔或者洁琪或者卡梅尔，随便，开始弄马铃薯。谢伊，把那个放在那里，不对，你白痴啊，那里。艾合丽，亲爱的，帮奶奶擦一下桌子。还有弗朗科，你进去和你老爸说话，他回房去了，需要人陪。快去啊!&rdo;她用抹布甩了我脑袋一下，要我行动。

老妈说话的时候，荷莉正粘着我，拿着她在圣诞市集买的彩绘瓷器给我看，说她准备送给奥莉薇亚，同时详细描述她怎么遇到圣诞精灵。听见老妈对我下令，她立刻回到其他小孩身边，我感觉她很能审时度势。我也想学她，但老妈就是有办法念个不停，威力惊人，而且抹布已经再度对准我的方向，我只好逃之夭夭。

卧房比屋里其他地方冷，而且很安静。老爸躺在床上竖起枕头靠着，除了倾听房外的声音（或许吧），显然无所事事。他身旁的那一堆轻软的东西，从桃红装潢、须边摆设到立灯沉抑的灯光，让他看来格格不入，显得更强壮、更野性。

你可以看出女孩予为什么会为他拼命，为了那轻斜的下巴、傲然突出的颧骨和始终闪着蓝光的眼眸。在那不值得信赖的灯光下，他仿佛还是当年的吉米&iddot;麦奇。

是他的手泄了底，简直一团糟。手指肿胀内弯，指甲又白又粗，仿佛已经开始腐坏，而且不停在床上扭动，不安地抽拔毛毯松脱的线头。房间弥漫着疾病、药物和脚臭味。

我说：&ldo;老妈说你想聊聊。&rdo;

老爸说：&ldo;拿烟来。&rdo;

他看起来似乎还很清醒，但我老爸一辈子都在努力锻炼自己的耐力，要让他形容憔悴没那么容易。我从老妈的梳妆台抓了椅子到床边，但没有太靠近。&ldo;我想老妈不准你在这里抽烟。&rdo;

&ldo;那个贱人，叫她去死吧。&rdo;

&ldo;真高兴你们感情还这么好。&rdo;

&ldo;你也去死吧，拿烟来。&rdo;

&ldo;不可能。你要气死老妈是你家的事，我可要继续当她的乖宝宝。&rdo;

老爸咧嘴笑了，但不是开心。&ldo;祝你好运，&rdo;他说。忽然间，他似乎完全醒了过来，更用力瞪着我的脸。&ldo;为什么?&rdo;

&ldo;为什么不?&rdo;

&ldo;你这辈子从来不在乎她开不开心。&rdo;

我耸耸肩说：&ldo;我女儿很迷她奶奶，只要不让荷莉看到我们把对方撕成两半，就算我必须每周找一个下午咬牙巴结老妈，我也愿意。你要是好好求我，我连巴结你都肯，起码荷莉同在这个房间的时候。&rdo;

老爸笑了，背靠枕头笑得太用力，结果变成剧烈黏稠的咳嗽。他朝我挥手，气喘吁吁地指着梳妆台上的一盒面纸。我将面纸递给他，他呕了一声，将痰吐进面纸，朝垃圾桶扔去，不过没进。我没有去捡。可以说完话再去，他说：&ldo;妈的!&rdo;

我说：&ldo;想说明白一点吗?&rdo;

&ldo;你不会想听的。&rdo;

&ldo;没关系，死不了的。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嘴巴里吐出来的东西?&rdo;

老爸吃力地伸手到床头柜拿了水或什么的，慢悠悠地喝着。&ldo;你刚才说你女儿什么的，&rdo;喝完，他抹抹嘴说，&ldo;全是狗屁。她好得很，根本不在乎你和你老妈是不是处得来，你心里明白。你讨你老妈欢心是为了自己的理由。&rdo;

我说：&ldo;老爸，人有时会尝试善待对方，不为任何理由。我知道你很难想象，但请你相信我，这是真的。&rdo;

老爸摇摇头，脸上又浮现冷笑。&ldo;除了你以外。&rdo;

&ldo;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想你最好记得，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我。&rdo;

&ldo;没必要。我认识他就够了，我晓得你们兄弟俩就像豆荚里的两颗豆子，一模一样。&rdo;

我想他说的不是凯文。我说：&ldo;我看不出来哪里像。&rdo;

&ldo;像得很，你们两个这辈子做事从来不管理由，除非必要，也从来不告诉别人原因。我根本没办法否认你们两个是我的孩子，完全没办法。

他很乐。我知道应该闭嘴，然而实在忍不住。我说：&ldo;我和这一家人没有半点相似，丝毫没有。我离开这个家，免得变成你们这样。我花了一辈子确定这件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