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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心急如焚中又过一个月，一日，家兄一众家丁忽然上门，激动道：&lso;海龙主人有救了!周先生请速与我等上街观看!&rso;我一听，忙随他出门上街，只见街上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我踮脚观看，只见人群中央跪着那无礼阻拦我的狱卒，浑身颤抖，他两旁立着刽子手，前边站着一位衣着尊贵的大官。这大官自称特派御史，与四周人群抱拳道：&lso;在下特领圣上旨意，来此查处贪赃枉法之徒齐荣与其爪牙。我方才微服进大狱查看，正见此狱卒在牢房内毒打承受不白之冤的秀才周海龙。诸位，且与我说此贼当诛不当诛?&rso;我一听，连忙叫喊：&lso;这奸贼平日狗仗人势，蛮横敛财，当诛!&rso;话音刚落，同乡人纷纷叫喊，数起那狱卒恶行。御史听罢连连点头，他环视一周，随即打个手势示意人群安静，随即手指狱卒怒道：&lso;民意如此、罪行属实，狗贼，你的天遣到了!刽子手，动手!&rso;

&ldo;斩了那嚣张跋扈的狱卒，四周人群纷纷抚掌称快。御史又做个手势示意人群肃静，道：&lso;周海龙秀才之家眷请留步。其余诸位，请明日前来观看齐荣狗贼下场!&rso;我一听，忙挤过人群，上前磕头称谢。御史扶我起身，听我道明身份后答道：&lso;周天年，与我一同回府，迎回兄长如何?&rso;我更生感激，忙随他回了衙门府。进府罢，只见公堂上立着不足半数的捕头捕快，皆忙于听取本镇居民的投诉，提笔记录。而原本隶属齐县令的座位空空如也，早不见了那副猥琐张狂的面容。

&ldo;御史带我去了后屋，推开门，只见椅上坐着消瘦的家兄，他鼻青脸肿，浑身贴满膏药。而身旁的成仙兄正嘘寒问暖，端勺喂他进食。我见状忙上前，正欲开口询问，家兄却与我使个眼色。我会得其意，便与成仙兄问道：&lso;成仙兄，这是?&rso;成仙兄却不回头，一面照顾家兄进食，一面背对我答道：&lso;天年，是我将状子告到圣上处。&rso;我闻言震惊不已，结巴道：&lso;怎……怎可能?&rso;只见成仙兄笑道：&lso;我去京城装作商贩，与几个旗人侍卫交好。一次，我在酒席上窥见机会，哭道家中蒙受不白之冤，无从昭雪。几个旗人听得义愤填膺，纷纷替我出起主意。我听从一人建议，趁皇上打猎当日藏身于木市。待到皇上大队人马经过，便举状，大叫冤屈而出。恰逢皇上对贪官污吏一向憎恶，当场便准了状子批给部院复审。&rso;&rdo;

听至此处，蒲先生忍不住开口问道：&ldo;既有如此手段，怎会用去八月时日?&rdo;

周天年叹道：&ldo;先生所言不差。我与成仙兄问起此事，那御史惭愧道：&lso;起初受此御批的御史，与黄吏部私交甚笃。他故意耽搁，派人将此飞报黄吏部。黄吏部听风声大惊，意欲斩除周海龙灭口;却又因御批在此，不敢大张旗鼓。黄吏部因此便企图将周海龙活活饿死，以不留把柄。幸亏成仙见部院没动静，数日连往部院喊冤，惊动了铁面判官张青云。张青云先生闻言，当即差我接管此案。我一经调查，将那原本接手此案的御史捉拿归案，便紧急来此地核查。白白耽搁几十日，害周家主白吃许多苦头，请容我致歉。&rso;我见那御史谦虚得紧，自然免不了客气。好一顿客套后，见御史为家兄恢复了功名，成仙兄方才搀着家兄回府。至于那御史，将齐县令打三百大板，陷于囚车，在文登游行一圈，便发配往边塞充军。只是他并未重罚黄吏部，传言他也遭黄吏部重金买通，黄吏部方才拾回一命。&rdo;

蒲先生忙问：&ldo;并未重罚，此话怎讲?&rdo;

周天年答话道：&ldo;御史仅将黄吏部革职除禄，将他府内家财洗劫一空，土地悉数分给佃客，便未再追究。想那义正词严的御史，竟会遭人收买，打个马虎眼放黄狗贼一条狗命!&rdo;

蒲先生闻言道：&ldo;黄吏部遭查处的财宝，如今何在?&rdo;

周天年答道：&ldo;彼时偿与家兄不少，其余却不知所踪，想是与那御史赎命去了。&rdo;

蒲先生听此，轻笑道：&ldo;既不知所踪，周先生可知黄吏部家共有多少财宝么?&rdo;见周天年只是尴尬摇头，蒲先生又问：&ldo;既如此，怎知所谓&lso;其余财宝&rso;，却有其事?&rdo;

周天年慌忙道：&ldo;我是听此言在本地流传甚广，方才听信。&rdo;

蒲先生眯眼一笑，答道：&ldo;不提此处，敢问黄吏部日后遭遇如何?&rdo;

&ldo;这黄狗贼没了权势钱财，哪还有在此地嚣张跋扈的资本?他平日为富不仁，早被许多乡里记恨。如今他家道中落，仅剩几座空房和数亩薄田，手下那些恶仆见机一哄而散。众多乡里见此落井下石，百般刁难讥讽。这黄狗贼不通农事，妻子不擅家务，几个儿女更是娇惯长大，转眼间没了生计，不消半个月便穷得揭不开锅，沦落至乞食为生的地步。而平日受过他欺压的同乡，岂肯施他一粥一饭?这黄狗贼一家未及个把月，便灰溜溜逃离文登，不知所踪。&rdo;周天年冷冷道。

我、槐兄与蒲先生三人迅速交换了眼色，蒲先生便与周天年道：&ldo;周先生继续请讲。&rdo;我则趁机与槐兄轻声道：&ldo;不想王特使竟弄巧成拙，留下骂名。&rdo;槐兄只是长叹一声，道：&ldo;如今怕是欲盖弥彰，我等也只得放任谣言淡化罢。&rdo;

&ldo;待我、成仙与一众家丁簇拥家兄回府，府内顿时欢声雷动。家兄当即抖擞精神，下令设宴庆贺。席上，我等一众家眷轮番向家兄敬酒，行至成仙兄时，他起身，语出惊人道：&lso;海龙，与我就此出家修道，别离尘世如何?&rso;一听此言，在座家眷纷纷大惊失色，家兄惊得呆若木鸡，怔怔盯着成仙兄一言不发。成仙兄与家兄两人缄默相视良久，家兄忽哈哈大笑，举杯与成仙兄道：&lso;成弟，何必如此焦急?等我在人间再逗留些时日不迟!&rso;不想成仙兄冷若冰霜，他静静与家兄碰了杯，便默然落座，不再言语。过不多久，成仙忽然起身，与家兄一抱拳，便转身出门。家兄惊愕不已，正要起身，却被嫂嫂死死拽住，娇嗔道：&lso;相公何必每每迁就外人，不与同族共乐。&rso;家兄一犹豫，成仙兄早消失在门外。家兄见此，只得落座，又简单吃过几圈酒，便散了宴席，早早睡了。

&ldo;过数日，家兄忽亲至我处。我见他身上密密麻麻贴的膏药已统统摘了，人也重新壮实起来，刚要道贺，却听他忧心道：&lso;天年，成弟走后，你可曾见过?&rso;见我摇头，他连连念叨不好。随即拉着我，径直去成仙家中查看。

&ldo;敲开门，前来迎接的妇人见我与家兄两人很是诧异。她见家兄人高马大，不禁惶恐，正欲关门，家兄忙拱手恭敬道：&lso;嫂嫂，我是周海龙。&rso;妇人听罢长叹一声，道：&lso;原来是哥哥，幸会。不知哥哥近日可曾见过相公?相公自九个月前为哥哥上告以来便杳无音信，如今哥哥在此，想是沉冤昭雪，只是不知相公何时……&rso;家兄闻言大惊：&lso;成弟从未归返家中?&rso;见妇人困惑，家兄忙道：&lso;嫂嫂，成弟前几日与御史一并助我洗冤脱困。不料在当日酒席间自称出家修仙，从此再未现身。莫非他从未回家中查看?!&rso;妇人闻言，顿时失声痛哭。我与家兄两人手足无措，只得好言相劝。半晌，妇人哀叹道：&lso;罢了，罢了!相公在家时，终日只道读书，何时过问家事?又几时曾与我共枕而眠?连这儿子，都是从本家过继而来。想彼时相公全然弃我不顾，却常常与哥哥在外经商，还在哥哥家中借宿。唉!不知是我嫁给相公，或是相公嫁给哥哥罢!相公不见踪影已有九月，如今归不归来，却也并无多少分别!&r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