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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ldo;家兄闻言惭愧不已，忙道：&lso;嫂嫂若是孤苦无依，何不搬来府内空房一住?也好有个照应。&rso;

&ldo;妇人哀叹摇头：&lso;相公在时，尚未如此。如今无名无分，我母子二人怎敢上府叨扰?外人更将怎般评说?相公虽冷若冰霜，却诚然是个儒生雅士，我岂敢败他名声?自然更不敢坏哥哥名誉。如今我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只求哥哥看在相公份上，过冬时稍送些棉草遮身度日便好。&rso;

&ldo;家兄听得面红耳赤，连称失礼，便与妇人别过，回到家中。我见家兄闷闷不乐，却无计可施。半晌，他忽然起身，点手下几个得力的心腹家丁，一人骑上一匹快马，便寻成仙兄去了。过了足足一个月，家兄骑行而返，叹道：&lso;四周名山道观，我已一一拜访，却全然不见成弟踪影。唉，成弟吉凶未卜，实令人担忧!&rso;

&ldo;此后，家兄虽少了成仙协力，却仍旧常常外出经营生意。每逢月末，家兄便要亲往成仙府上拜访，给成嫂送去钱粮度日。如此过了足足八九年光景，一日，家兄的家丁忽登门拜访，称成仙兄已返归文登，请我速去家兄家中相见。我闻言又惊又喜，顾不及更衣，便出门急往家兄府上。入府，只见家兄早已摆上酒席，紧拉着成仙兄双手，热切相谈。我见成仙兄身穿八卦仙袍，头顶金黄华冠，俨然一副仙风道骨，便上前拱手问道：&lso;成仙兄往何处去了?家兄苦苦寻你却只是不见你踪影哩。&rso;他笑道：&lso;孤云野鹤，安有定所?如今见诸位安康，我便舒心许多。&rso;家兄开口道：&lso;成弟实在草率，竟将妻儿如同旧衣一般丢弃，却苦了嫂嫂在家日夜……&rso;未及话毕，成仙兄忽收敛笑容，打断道：&lso;分明是某人弃我不顾，岂是我丢弃他人?&rso;家兄一听，顿时尴尬不已，忙与成仙兄赔笑，问他所居何处。成仙兄冷冷道：&lso;崂山上清宫便是。&rso;&rdo;

蒲先生听至此处，忙插话问道：&ldo;成仙八年得返，周先生家兄可在酒席上一并请来成仙妻儿共聚?&rdo;

周天年一惊，道：&ldo;却是未曾!&rdo;言毕叹道：&ldo;若是要嫂子见了成仙兄，不敢想要怎样埋怨。&rdo;

趁蒲先生与周天年交谈，槐兄低声与我道：&ldo;飞兄，可见此中疑点?&rdo;

我忙问：&ldo;还请槐兄讲明。&rdo;

槐兄答道：&ldo;周天年问时，成仙答&lso;居无定所&rso;，周海龙问时，却道&lso;崂山上清宫&rso;。不也有些玄机?&rdo;

我顿时醒悟：&ldo;槐兄所言有理!莫非此间另有……&rdo;

不等我言罢，只听周天年开口继续道：&ldo;当晚，我等相聚至深夜方才散席。家兄与我道：&lso;天色已晚，不如在此留宿一夜。&rso;随后便与成仙兄两人同返卧室相谈。那晚，我在席间不慎过饮，躺在榻上愈发不适，便起身如厕，却……&rdo;只见周天年欲言又止，只是低头皱眉。

我等三人好奇不已，不禁不约而同相视，候着周天年的说辞。

周天年撇了撇嘴，垂眼道：&ldo;此事实在怪异。莫非是我在梦中?不，我却是呕吐一番才舒畅许多，这不似梦中事。何况家兄与成仙兄也确实……&rdo;周天年支吾不停。又沉吟片刻，他方才抬头道：&ldo;当夜，我起身如厕。行经家兄寝室窗前，却见成仙兄赤膊伏在家兄胸口，两人相谈甚欢。&rdo;

我、蒲先生、槐兄三人听闻此言纷纷惊得一跳，面面相觑。

周天年赔笑道：&ldo;或是我当晚饮酒过度，生了幻觉。&rdo;随即他又摆手道：&ldo;不提此处也罢。第二日，我正酣睡，忽被一声惊呼吵醒，只听成仙兄大叫道：&lso;成弟在此，我去了何处?&rso;我认得是成仙兄声音，以为出了变故，连忙翻身下床，跑去寝室查看。推开门，只见成仙兄立在镜前惊愕连连，自言自语道：&lso;昨晚未醉，怎会糊涂至此?怪事!&rso;他又揉揉眼，对镜中定睛一看，又惊呼道：&lso;这怎可能!我周海龙去往何处?&rso;他转身见我，忙上前道：&lso;天年，可见着成弟?&rso;我以为他睡得痴了，笑道：&lso;成仙兄，岂不认得自己?&rso;但不料他大叫道：&lso;休要胡说，我分明是周海龙!不与你说，天年，我找凤娇去!&rso;言毕便直往嫂嫂内寝去。我听成仙兄叫起嫂嫂名讳，顿时大惊不已，忙挡在内寝门前，与成仙兄道：&lso;万万不可!成仙兄，若传出闲话，家兄听闻还了得?&rso;

&ldo;正欲吵闹，只见家仆早已纷纷围拢上前相看，成仙兄渐渐镇定，与我道：&lso;天年，是我!周海龙!成弟定是施了法术，与我易了面容!&rso;我闻言惊骇不已，但想他今早种种荒谬话语，更直呼嫂子名讳，却正似家兄所为。我正踌躇，成仙兄忽抱头叫苦，道：&lso;此定是成弟哄我去寻他之计!&rso;随即他与诸位家仆一一询问，可曾见过一早离去的&lso;周海龙&rso;身影。见众人纷纷摇头，他郁闷不已，便喊上心腹华炳，与他一人跨上一匹快马，急匆匆奔出门。我问他往何处，他无奈道：&lso;唯有去崂山上清宫走一遭了!天年，劳烦暂代我在家中看管数日以待我归来，为兄万谢!&rso;言罢便与华炳一同打马，奔驰而去。

&ldo;我依家兄吩咐，在家兄府内住下。过了六七日工夫，那与家兄同去的华炳忽然归来。我与他问起家兄去处，他无奈道：&lso;路途艰险，老爷又赶路甚急，我实跟不上脚步。行至一处山口，老爷见路途崎岖无法走马，又嫌我跟不上脚步，便将马匹交于我，命我先行折返。&rso;&rdo;

蒲先生闻言，插话问道：&ldo;周先生与众多仆从却不疑虑华炳所言有诈?&rdo;

周天年答道：&ldo;家兄家中有几位心腹仆从，包括与他同行的华炳，皆是他少时结交的好友。此几人为人磊落豪爽，又追随家兄近二十年，华炳更是早在成仙兄之前便与家兄熟络，深得家兄信赖。家兄外出经商时，也常常带在身边。当年与黄吏部家仆起冲突间，被齐县令拖去毒打的，正是几名心腹中一人，故此家兄才格外愤怒。而家兄身陷囹囫之时，这几名家丁始终尽职守在家中，未有丝毫怠慢;相比之下，许多家仆见靠山已倒，纷纷告辞离去。因此，华炳虽仅将二马牵回，我也从未疑心他口中说辞。&rdo;

蒲先生连连点头：&ldo;原来如此。&rdo;

&ldo;华炳与我提及途中见闻，道：&lso;老爷奔得急，我一时跟不上脚步，便只得沿路苦追。行至崂山，我见四下道士来往不绝，惊叹不已。待见着老爷，他与我催促道：&lso;成弟方才走过，速速追上。&rso;便又打马疾奔。我问老爷何处听来消息，老爷道，方才在树下等候我时，他与一名道士询问成仙大哥下落，那道士答：&lso;似曾听闻，大抵在上清宫修行。&rso;便跑去寻另一名道士相问。另一名道士听得忙上前，老爷一见，认得是同学，那人惊道：&lso;成贤弟，几年未见，我听闻你已得道，在上清宫修行。

但如今你不在宫中修炼，却游戏人间是为何故?&rso;老爷一听，忙将成仙大哥与他易容之事道明。那同学听得，惊道：&lso;如此说来，我方才遇见之人当是成贤弟!周大哥，成贤弟想必尚未走远，当急追之。&rso;我闻此大惊，老爷却懊恼不止，道：&lso;竟认不得自己面目，我定是痴了。&rso;便急催我打马向前。我应声打马，与老爷追出几十里地，却不见半个人影。我见大路不见尽头，便与老爷问如何是好，老爷只是与我道：&lso;此番易容，我已无家可归，唯有向前。&rso;随即老爷又行数十里，念道路崎岖难行，便将马匹交与我，命我先行折返，回家中候他音信。&r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