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见他的态度可有可无,也不再多说,只道:&ldo;先送他进去适应一阵子。不到他死,这事没完。&rdo;
&ldo;差不多就行了,&rdo;江可舟拍拍他的手背,&ldo;戾气别那么重。今年遭的这一场大罪,多少也跟你过去锋芒太盛有点关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当是行善积德了。&rdo;
&ldo;你不恨他?&rdo;
&ldo;怎么不恨,&rdo;江可舟平静反问,&ldo;都把你气吐血了,我能不恨他吗?&rdo;
&ldo;不过后来在医院做活检时,听医生说幸亏发现得早,否则放任胃溃疡继续恶化,肿瘤极有可能会癌变。&rdo;他叹了口气,&ldo;所以那时我在想,要不是被他气吐血,你的胃病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祸福相依,言嘉虽然可恶,但也给你留了一线生机。只要你平安无事,我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rdo;
叶峥从背后压下来,把他连人带椅背一起抱住:&ldo;好,都听你的。不过就算我不要他的命,那也是你替我行善积德。&rdo;
江可舟愿意轻轻放下,叶峥却不是什么息事宁人的主。
当初因为突然病倒而错失良机,横竖他现在病好了,有的是时间慢慢清算。
&ldo;说起来还有件事,宋婕那边我爸拦着不让我动她,老头子偏心护短,叶峰又天天跑来求情。最后大哥说不出血那就出钱,宋婕赔给你一套四环上在建的新房和50万的医药费。&rdo;叶峥低头在他脸颊安慰似的亲了一下:&ldo;毕竟她还占着个长辈的名分,委屈你了。&rdo;
江可舟:&ldo;……&rdo;
这个赔偿力度,都快赶上碰瓷了。
十二月底江可舟参加了j大经管硕士的考试,次年二月中旬公布成绩。他曾为生计所迫,放弃了已经拿到的研究生名额;又在整整五年之后,重新回到了这片他所熟悉的专业领域。
三月份新学期开始,江可舟坐在一群比他小五六岁的年轻学生中旁听。虽然他远离大学生活多年,当年的心境也与现在完全不同,但这种感觉依旧令人怀念、并且充满期待。
&ldo;钟教授。&rdo;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了高温的先兆,哪怕教室里开着空调,也不可避免地令人微微发汗。年轻男人却仍穿着长袖衬衫,手腕和领口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身上不见一点汗意,清慡干净地站在老教授面前。
几个女生借着收拾书包拖拖拉拉地不肯走,偷偷地一眼一眼瞄他。
老教授注意到女孩子们的目光,笑着看向江可舟,目光里带着善意的揶揄。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低头,露出个有点无奈的温和笑容。
&ldo;感觉怎么样,还跟得上吗?&rdo;钟教授收拾起散落在讲台上的u盘和书本,闲聊似地道,&ldo;我看你以前成绩不错,把这些知识重新捡起来对你来说想必不难。&rdo;
江可舟替他拿起杯子,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沿着走廊慢慢朝办公室走:&ldo;脱离这一行太久了,开头有点吃力,现在刚找回了一点感觉。&rdo;
&ldo;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偷懒,&rdo;钟教授笑着说,&ldo;你可比那帮小孩自觉多了。多读书,最好能接触一些实务。&rdo;
&ldo;是。&rdo;
钟教授又道:&ldo;我下半年有一门开给本科生的课,正好你要过来读研究生,有时间给我当助教吗?&rdo;
江可舟的眉梢讶异地一扬。与他惯以示人的温和沉静不同,这个细微表情带出一股明亮张扬的少年锐气来,犹如包裹在石皮中的美玉突然露出光华流转的一角,连钟教授都骤然被这种气质打动了。
&ldo;有时间,&rdo;他点头,郑重地道谢,&ldo;我会好好干的,多谢老师费心了。&rdo;
钟教授笑眯眯地摆手示意不用谢,一边走进办公室,状似不经意地问:&ldo;哎对了,小江,你有女朋友没有?&rdo;
江可舟哑然,片刻后哭笑不得地道:&ldo;有了。&rdo;
钟教授呵呵笑:&ldo;挺好,挺好。&rdo;
江可舟从钟教授的办公室告辞,穿过长廊走向电梯。下课后楼中的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空无一人的走廊被下午三点的明亮的阳光照得一片堂皇,无端地令人心情愉悦。
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停在学院门口,江可舟拉开车门,把手中的电脑包扔到后座,坐进前排副驾。习习凉风将车内和外面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江可舟松了一口气,松开袖口衣扣,将袖子卷起两折挽到手肘,毫不避讳地露出手腕上数十道交错纵横的伤痕。
叶峥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那些旧伤上停顿了半秒,随后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道:&ldo;刚传来消息,秦宫因为涉黑被&ldo;突袭&rdo;,听说分管片区的负责人也被带走配合调查。今年的反腐力度比往年都大,乔高昌正好撞枪口上了。大秦影业一向是这帮孙子们洗&rso;钱的去处,底下的人恐怕要跟着这几位一起倒霉了。&rdo;
去年大秦影业在背后给言嘉撑腰,叶峥与言嘉的恩怨实质上成了两家公司的对垒。言嘉刚跳槽过去时正是大秦影业最为辉煌的巅峰,之后随着接连爆出的吸毒丑闻和经济审查,大秦似乎真的应了那句&ldo;二世而亡&rdo;的谶语,开始不断显露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