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碰撞的清脆声响,就像是响亮的大耳刮子声,一声接一声的在夜幕下响起。
范增摇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三枚汉钱倾倒在身前的泥土中,无须定睛细看,他径直将三根手指轻轻按在三枚铜钱上,眉头再度一皱。
他再次掐动十指,不死心的重新推算,但最终却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结论。
‘乾卦,上九,亢龙有悔……’
他使劲儿的捋着额角,心头就跟日了狗一样的沉重:‘国朝新立、如日东升,陛下威加海内、所向披靡,如何会悔?哪来的悔?’
他百思不解,心头甚至隐隐有些惊惶。
亢龙有悔,并不只指后悔,还表过刚易折、由盛转衰的转折。
这不就恰好切准了大汉的脉象么?
再配合方才周天星辰之力,一力阻挠他解析星象……
范增似乎已经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笼罩大汉。
若是正统的玄门术士,此刻就该思考如何才能置身事外,趋吉避凶了。
但范增此刻,满脑子却都是如何才能令他所追随的陛下,相信他的推衍。
他心事重重的站起身来,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快步往山下行去。
今夜似是倒春寒了,有些冷啊……
……
南疆。
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青铜剑,耸立在篝火中心,熊熊燃烧的烈焰将青铜剑灼烧得通红。
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一个个头戴牛头骷髅头盔、身涂五彩颜料百越巫师。
他们挥舞着干戚为锣、敲击着不知名的骨骼为鼓,跳着古老的战舞,一声声晦涩而又悠远的祝祷,就像是雨夜山间古刹的诵经声,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却又莫名敬畏的神秘力量。
数以万计的百越人跪伏在篝火四面八方,不断向篝火行着叩拜大礼。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身形干枯的巫师扯着破锣似的嗓子,用百越语高声颂吟道:“请人牲!”
话音落下,当即就有一大群精悍的百越人,押上来近百个只穿着单薄里衣的搏浪军俘虏。
“百越狗贼,乃公日你们先人。”
“俺干你八辈祖宗。”
“汝母婢也……”
搏浪军将士们被按得跪倒在地,他们歇斯底里的挣扎着、咒骂着,宣泄着心头的愤怒与恐惧。
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但就眼前这副诡异、恐怖的场景,哪怕是用脚指头思考,也知道肯定不会有好事。
密密麻麻的百越人们,静静的盯着这些搏浪军将士,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鸡鸭。
干枯的百越巫师重重的一拄人骨权杖,陡然开口爆喝,声音就像是旱天雷一样:“祭祖神!”
只听到一阵利刃割开血肉的“刺啦”声,所有的搏浪军将士都被捂着嘴、割开了喉咙,野蛮的百越人踩住他们的背脊,攥着他们的发髻向后拧着他们的头颅,方便鲜血更好的流出……的确与鸡鸭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