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你还记恨着当初的事情,不肯与我这个当娘的说心里话罢了!」太后说着双眼就湿了一般,拿着帕子就遮住了脸,仿佛是在抹泪,话头却还未停。
「那武侯府家的嫡长女,我也是早早就听说过的。早两年还小时就是个有主见的,外面传得她名声刻薄、冷清,连家中多年的旧仆也能狠心打赶了出去,更是别提苛待妹妹,之前又闹出了示爱不成投河自尽的事情……还有纵容车夫撞人……」说到此处,太后略微一顿,又道:「虽则这最后一处已经查明与她无关,然则那齐姑娘也是可怜,她竟然死咬着不放,非要让叶家上门去求……」
「太后!」叶槭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太后的话,此时一双眼睛晦暗不明,「我倒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常年在宫中,竟然也如同外头的人一般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说辞!」
他语气平板,然而因在边境数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参与过多次,此时因心中不悦低沉的嗓音自然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戾气。
太后被他这么一噎,心中反而真的不高兴起来。放下帕子抬头瞪着眼前的人,她半响才道:「要不是察觉了你的心思,难不成我真是闲着没事了让人去打听这武侯府的嫡长女如何?你皇兄如今与皇后琴瑟和鸣,我让人打听这林璃,难不成还是想给他纳妃不成?」
她说着用力一拍桌子,起身就走到叶槭跟前,一根纤细的手指涂着红色的豆蔻直接戳到了叶槭的额头。
「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关心你的婚姻大事,我用得着费这些心吗?」她说着手指头又在叶槭的额头上戳了两下,叶槭巍然不动,反而是让她觉得手指头有点疼。
「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太后说着又叹息,拉着叶槭的手挨着他坐下,又看他手掌粗粝,上面还有些不起眼的伤疤,又跟着心疼起来。「想来想去,你也是像极了你外祖……」
听着太后把话越说越远,叶槭这才缓缓开口:「太后……」抓着他的手猛然一紧,他只好又改口:「娘……」
太后这才露出了笑容,点头道:「这就好了,就凭这一声叫,就算是让我下旨赐婚我也准了!」叶槭难得回京,虽然是住在叶家,然而太后这个生母又如何不记挂,因此叶槭入京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这边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更何况,上次一行人去叶家庄子小住了两日,她幼子李尚彬也跟着,虽然不知道叶槭的身份,却对他也颇为赏识。
入宫见着太后时,因没话找话,还说了不少太后不知道的事情。
太后也是自那时起开始关注林璃的,只林璃在京城侯门权贵圈中的名声,她就听了两耳朵的闲话。然而,能够稳稳坐了十几年皇后的位置,如今又当了太后,她自然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被蒙骗了的人。
刨根究底下去,太后反而颇为欣赏林璃的性子和果决,这会儿说着反话无非就是想逗在她跟前有些拘束和沉默的叶槭多说两句话罢了。
毕竟当年意外之后,母子分离多年,彼此之间都有些生疏。唯一让太后心中安慰的就是,听他兄长和长嫂说,这孩子被叶家照顾的很好,对她与两个兄弟也没有什么怨念。
想到此处太后再抬眼,见叶槭脸上的胡子就忍不住皱眉道:「不过二十出头,留这样一脸胡子是给谁看呢!快快刮了去,免得让人看着碍眼!」
太后说着就招呼人过来,叶槭皱眉,沉声道:「还是挡挡的好。」
今上与九王爷李尚彬皆与先皇神似,偏偏是他与太后有着七八分的相似,纵然是男儿身怕是也会让京城权贵看出一些端倪来。倒不如这般看似粗野的用胡子遮挡,免得惹出祸事来。
「怕什么,你如今对外就是叶家的支房后嗣,与我长相有几分相似又能够怎样?」这几年当太后,被儿子奉养惯了,太后的脾性比之做皇后时反而任性一二,此时说到做到,「既然同是叶家人,你长相与我这个远房姑母相似岂不是缘分。」
当初叶槭为救李尚彬下落不明,后来虽然寻到了踪迹,却又是朝中不稳之时。皇后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了这个后手给他安排了叶家支房后辈的身份,如今否极泰来,却是想要认回也难了。
她想着又是叹息,见叶槭依然不愿意,张口就道:「这般粗野的汉子,怕是林家姑娘看了一眼心中就害怕。俗话说少年慕艾,其实女子也是一般的。」
「她……林姑娘不是那般浅薄之人。」太后步步紧逼,叶槭终是承认了自己的小心思,这会儿见太后一脸暧昧的笑意,心中又有些羞恼,顿了顿道:「过些时日我怕是就要回蕲州……」
太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没了,沉声道:「让叶家帮你安排一番,留在京城不好吗?」
「我当年答应过皇兄,要帮他守着蕲州的。」叶槭沉声道,说的正是今上登基之前兄弟两人的一番密谋。当年今上能够安心在京城之中和太后一起图谋帝位,就是因为有他稳坐蕲州。
叶槭虽然是小小校尉一名,然而这蕲州本就是重地,放的皆是可信的朝中大将。叶槭所要顾及的,就是这些人是否被其他皇子收买,借力打力保证边境的安稳罢了。
如今京城势稳,偏生蕲州边境又有些不稳,他此次得空送了军情之外若不是得太后话留些日子,怕是早早就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