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本来迷迷糊糊,眼睛也只是半睁着,忽然额头上一阵冰凉,她摸索上去,抓住锦越的手,傻呵呵地问:&ldo;好阿锦,你在做什么呢?&rdo;
锦越没好气地回她:&ldo;我还当你喝傻了呢,额头这么烫,别是着了寒气。&rdo;末了又补道:&ldo;竟还记得回驿馆的路。&rdo;
唐瑜鼓着嘴,一脸委屈:&ldo;还不都是王意之,骗我喝了那么多酒,还好本小……公子机灵,溜了出来。&rdo;边说还边比划,可惜锦越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拉着唐瑜的衣裳将她扯进门,又把门关严实了,小声道:&ldo;我在厨房烧了热水,你泡一泡。早知道会是这样,下回可不能喝酒了,都是男人,可别让谁占了便宜。&ldo;
唐瑜点了点头,也不晓得是听未听进去。
锦越提了水过来,房间里早就备好了木桶,锦越将水注满,把门闩好了,又拿椅子抵住,才道:&ldo;过来宽衣。&ldo;
唐瑜乖乖走过去展开双臂,任凭锦越去解她的衣裳带子,不无唏嘘地赞叹道:&ldo;阿锦,你真是我的可人儿!&rdo;
宽大的进士服下掩藏着一具曼妙的少女躯体,唐瑜泪眼汪汪地向锦越哭诉:&ldo;阿锦你这布子缠得好紧,险些将我勒死。&rdo;
那布子缠得甚紧,亏得唐瑜本来便瘦弱方能如此瞒天过海,因而锦越十分庆幸地道:&ldo;幸而他们生得小,不然再怎么裹也是瞒不住的。&rdo;唐瑜不仅不气反而有些沾沾自喜,朝着锦越露出一个大笑脸:&ldo;那可不,全并州就数我最会长了。&rdo;
胸口因长时间的缠裹以致有些淤肿,白嫩的皮肤上掺杂着一道道红色的勒痕,显得格格不入。锦越眉心又拧了起来,嘴里不住地数落着唐瑜:&ldo;勒得过紧了你也不知道说一声,成天没心没肺一幅呆子模样。&rdo;
这话她说过无数遍了,每一次都被唐瑜当作耳旁风,过一过耳朵就忘了。锦越特意又揪了揪唐瑜的耳朵:&ldo;下回不许与男人喝酒了,听见了没?&rdo;
&ldo;阿锦越来越像老妈子了。&rdo;唐瑜倒在一边,眯着眼,惬意地和她搭话,锦越则握着毛巾细细地擦拭唐瑜的头发。倒是闭口不答锦越方才的话。
&ldo;阿锦,我困了。&rdo;唐瑜边说边从木桶里站起来,锦越连忙把她按下去,声音不自觉地抬高:&ldo;你注意一些!&rdo;这三天两头强有力的打击,锦越感觉自己快被自家小姐吓出个心悸来。若是从前在家自然怎样都好,可是出门万事难,干什么都需要谨慎些,何况是这等杀头大罪?
锦越往唐瑜身上披了件中衣后才准她站起身来,惹得唐瑜忍不住小声埋怨:&ldo;真是麻烦。&rdo;
天色渐晚了,隔着一院墙偶尔听到一两声不甚清晰的狗吠,锦越拎着唐瑜用过的洗澡水,正准备找个地方倒了,却看见一个影子一闪而过,锦越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又是什么也没有了。
&ldo;阿锦!&rdo;唐瑜唤了一声,她尚有醉意,锦越怕她乱跑,也不再追究,匆匆回了屋子。这屋子只有她主仆二人,翰林院编修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而唐瑜初来京城毫无根基,因而只能先住在驿馆。
锦越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凉得很,恐是吹了风,唐瑜一个人坐在床沿上一动也不动,锦越便知道她酒尚未醒,刚想扶她睡下,却听她兀自呢喃道:&ldo;你说,若我是个男孩,该有多好呀,那爹知道我中了探花,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大摆上几天的流水席,宴请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而不是将我关在绣楼里,甚至许配给一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人。&rdo;
&ldo;小姐……&rdo;锦越轻声唤她,手沾到唐瑜的嘴角,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才发现她已然睡着了。
唐瑜一觉醒来已经是五更了了,正好是十日一回的早朝,可不能迟到,锦越不在房里,唐瑜自己扎好束胸,系了中衣,正套着靴子,锦越端着盘子进来,道:&ldo;朝服就在床上。&rdo;
她&ldo;哦&rdo;了一声,抓过包子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伸出双臂等着锦越替她穿朝服。
锦越过来先是探了探她的胸腹,又握着束胸带子狠狠缠了一道,唐瑜眼泪汪汪地看着她:&ldo;好阿锦,你是想谋害主子吗?&ldo;
到了奉天殿,满朝文武都聚在殿门口,时间卡得正好,皇上还未临朝,唐瑜平了平哽在喉咙口的包子,稍稍剔了剔牙,啧,今儿的包子贼塞牙缝!
正巧王意之找了过来,唐瑜见状连忙后退一步,十分嫌弃地看着他道:&ldo;王兄,你身上好大的酒味。&rdo;
王意之一拍脑袋,浑然一幅了然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道:&ldo;我忘了,唐兄不爱酒味的。&ldo;唐瑜方脸色好一些,王意之又继续道:&rdo;昨日喝酒喝得晚了,便随着几位兄弟宿在了迎春阁。&rdo;
唐瑜好奇地问:&ldo;迎春阁是什么地方?&rdo;
&ldo;迎春阁自然是好地方啦,便是……&rdo;话还未说完,便有个人不识趣地打断道:&ldo;让让。&rdo;原是挡着了人家的路了,王意之心说,这么宽的地方来人哪也不走非要从他和唐兄中间过去,莫不是有毛病,正想着呢,一抬头‐‐
&ldo;呀,好巧,顾太傅,您也来上朝!&rdo;说完王意之都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唐瑜满脸&ldo;没救了&rdo;的表情看着他,熟料顾太傅竟说话了,顾太傅,他说话了!
&ldo;迎春阁?本官还未去过,改日有劳王大人带路了。&rdo;
王意之惊得冷汗直冒,唐瑜还不怕死的跟了一句:&ldo;那下官也是要去一遭的。&rdo;
顾怀兴眼含深意,正巧司时辰的监官高喊了声:&ldo;上朝。&rdo;唐瑜还想闹个明白呢,王意之拉着她催促道:&ldo;唐兄快进去。&rdo;
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王意之只感觉到哪里冷飕飕的,不由紧了紧官服,问:&ldo;唐兄你冷不冷?&rdo;
自那日上朝后已有大半个月过去了,唐瑜早在翰林院混得风生水起,读书人的地界,清白了许多。
翰林院编修的事务清闲,却也是进内阁必走的路,一甲中的三人当属孟秀夫官职最高,他二人都是从六品了,好歹是个京官,官职虽小些,前途却很光明,因而王意之干劲满满,唐瑜就不同了,旨在安身立命,不求高官厚禄,过得甚是滋润。
王意之会做人,孟秀夫的文章好,唐瑜的画好是翰林院公认的事。
唐瑜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师傅学习绘画了,但也只不过就是一般画师的水平而已,至于为什么翰林院的人都说唐瑜画得好呢,因为唐瑜画人时总是把人往好看里画,因而翰林院的那些个闷骚大人都喜欢找他画肖像,一来二去也混出了些名声。
&ldo;翰林院编修唐大人在不在?&rdo;来人身着桃红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看着很是沉稳温和,唐瑜回道:&ldo;我是,请问姑娘有何贵干?&rdo;
那宫女笑意盈盈:&ldo;是我家娘娘想请大人画一幅丹青。&rdo;
&ldo;不知你家娘娘是?&rdo;
&ldo;正是兰馨宫的兰妃娘娘。&rdo;众人皆惊。
当今皇上已登基一年有余,后位却是迟迟悬而未立,兰馨宫的兰妃自打皇上还是皇子时便跟着他,可谓是情谊深厚,因而在后宫中颇有些地位,也很得皇上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