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吁了口气,行步至书房中央,拂裙跪地:“爹,正如李公子与念真师父所说。哪怕有一丝希望,茴儿都要努力抓住。离府之后,一来可循内丹下落;二来若运气好,说不定能遭逢救命之人。”
“这些……其实你留在府里,爹也可着人帮你去寻。实在不行,我还可上书皇上……”
“爹,即便寻不到,茴儿也求出府游历一番。”我顿了顿,继而道:“十余年来,茴儿虽出府数次,也不过是随家人在永京城周遭赏景游玩,拜佛祈天。命途短暂,我也想出去看看大千世界,江山万象。不求多福,但求无憾。”
“你……”爹抬起的手蓦地垂下,重重叹了一声,“也罢,一切依你就是。”
“谢谢爹。”我随即起身,抬抬眉毛,志得意满地朝李辰檐一笑。他眼中闪过丝异彩,竟也勾起唇角,回了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如此一来,你打算近日就离府?”
“嗯,事不宜迟,女儿打算明日就走。”
“这么快——”爹惊道,“怎么说也得让修榆挑数十个精兵跟着……”
“爹,女儿不是出去欺压百姓的。”我郁结地望着他,却见他一贯风雨不动的脸上渐渐浮起离思的垂痛。
梦魂不惮长安远,几度乘风问起居。
我喉间蓦地哽咽,只强笑道:“爹若不放心,多给茴儿几两银子挥霍就成。”
“没问题!”爹拍案而起,“俺们相府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就算国库空了,我也能给它填满了!走,吃饭!”
全屋子的人包括毛球,顿时汗如雨下。
那边厢,传来一声长音:“老爷,筵席准备好了。”
我放眼望去,日薄桑榆,晚霞见收,远处有身着祥云翠衣的丫鬟手持长杆点亮灯笼。笙歌将起时,灯火楼台,辉煌入眼的尽是十八年来的流灿光阴。
12
偏厅圆桌上菜色俱佳,玉兔兰花、醉鸭脑、五彩鸳鸯蛋、炸香椿鱼,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左角的高几上放着香炉,寥寥轻烟绕上雕花梁木,四处点着通明巨臂烛火,十分温馨。
然而相府一家子到齐了吃饭,不生出点事儿是不可能的。何况今日多了一只见风起浪的狗,一个半吊子老道,还有一名深藏不露的相士。
三娘夹菜的当儿,眼神时不时就往李辰檐脸上瞄。修泽见状,干咳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干脆夹了个鸡腿放她碗里道:“娘,饿了吧,埋头多吃点。”
三娘见一壮硕鸡腿横亘于瓷碗之中,顿时花容失色:“娘近日辟谷,如何吃这等野蛮之物?”说罢将鸡腿转移至李辰檐碗中,媚笑道:“先生多为茴儿费心,几日不见清减许多。”
修泽嘴角抽动两下,吞口唾沫望了望爹,即刻埋头扒饭。李辰檐稳如泰山,接过鸡腿,笑说一句:“谢过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