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炎手中的长剑上,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剑尖流下。
项荣面无人色,感到一丝震动的痛从身体中尖锐地蔓延开来,她张大着嘴,盯着地上那只刚州还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整个人象坠进了冰谷之中。她无法保持平衡,身子晃了几下,倏地从马上栽了下来。
其他的侍卫早就吓傻了,没有人敢吭声,也没有人敢下去扶她一把。
&ldo;若不是你有悔意,还知道回头去找,这一刻,掉在地上的就不是你的一只手臂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的性子么,哼,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妒忌蓝小姐。我早就提醒过你,没有她,也绝不可能轮到你。告诉我,你说梦姗跳河自尽了,那么你找着她的尸体了吗?&rdo;
项荣流血过多,疼得几近晕厥,根本无法回话。
一个侍卫壮着胆说道:&ldo;没有,属下们有了蓝小姐的消息后,就急着回来向王爷禀报了。&rdo;
&ldo;哼,&rdo;冷炎举起手中的剑,指着侍卫们,&ldo;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这样也叫有消息吗,我让你们去寻蓝小姐,活着要见个人,死了要见尸,现在,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是风,这吹的风……&rdo;
他怒吼着,象失了腔一般挥舞着剑:&ldo;我不信梦姗会死,她自小有心病,那么重,却还能活到现在。上次在龙江镇落水,我抱着她时,她喘碍接上气来,可她也挺过来了。昨夜那么大的风雪,她能跑到观云亭,可见她的体质已很好。她是受上天偏宠的,会活得很久很久,直到我们都很老很老。&rdo;
他愤怒的语气放慢了下来,眼神温柔、宠溺、喃喃自语,&ldo;所以说她不会死的,只不过是和我生气,一定是躲了起来,我要去找她……如果她不愿见我,真的躲到另一个世界去,我也要把她拉回来陪着我……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一个个直眨眼,王爷是不是承受不住,崩溃了?那乞丐说小姐从哪里跳下运河的?&rdo;
&ldo;是在观云亭附近。&rdo;
&ldo;好,我们就从那里沿着河岸往下游寻去,那里不正是龙江镇吗,梦姗一定是回家去了。&rdo;冷炎调转马头,夹紧马腹,率先往风雪中奔去。
雪光映照出,此时,俊容上泪如雨下。
他没才疯,也不是崩溃,他和梦姗相处不久,可还是了解她的牲子的。文轩一句无心的戏语,都能激怒她,何况是乞丐那样的耻辱,她必然会做出绝烈的事。那么湍急的水流,那么寒冷的温度,就是一个强壮的大男人跳下河,也很难活着
的,何况梦姗?
他只是不忍往那方面去想,这世上如果有神仙,他会奢望会发生奇迹,但没有。他现在去寻的不是活着的蓝梦姗,而是她的尸身。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虽没有拜堂,但在他的心里,她已是他的妻,那么,他不能让她的灵魂在外面孤苦无依地飘着,她必须葬在冷家的坟园里,必须要和他同一个墓穴,等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圆了娘亲的梦,他就会去陪她的。
活着,是孤单的,但是在那一个世界,已有梦姗在等着,他就不觉得难熬了。他对梦姗并不是一见钟情,他太冷情了,肩上的担子那么重,朝中的公务和人事又那么复杂,他分不下心去考虑情感一事,当然,他也认为没有哪位女子值得他分这样的一份心。
直到梦姗的出现。
他见到她的第一个感觉是狂喜,不需要再靠什么瓷器顺藤摸瓜了,他已找着了萧王妃的后人,如累要得那到几件从官里带出去的瓷器,他必须要取得蓝梦姗的信任。如有一慎,蓝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毁了那几件瓷器就坏了。
可是对于一个不畏权贵、不幕财害、冰雪聪慧的小女子,他怎么接近呢?
冷炎永远是聪明的,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最快打动蓝梦姗的法子,唯有情感,他自信他是可以的。
平生第一次,他放下身份,小心翼翼地去讨好她,说温柔的情话,带她去吃饭,雨中合撑一把伞,在幽静的街道上漫步,聊天,谈心,本来,他以为做这一切是无奈之举,可真的做时,他愕然地发现他很享受这一切,情不自禁沉浸于其中。但梦姗那时心里面懵懂地好似对文轩有意思,只是他们都没意识到。梦姗对他只是礼貌,没有一点点别的意思。
他急了。
游运河时,他故意绊了紫璇一脚,把梦姗推倒下河,然后,他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没想到真的让梦姗得了一场大病。他不舍地坐在梦姗的床边,整夜端详着那张清丽的小脸,事情变质了,他的心沦陷在梦姗俏皮的眸光里。
他真的真的喜欢上了最不应该喜欢的蓝梦姗。
他催眠自已那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为了瓷器。他在梦姗面前说文轩的坏话,为蓝丹枫的亲事,故意栽脏文轩,就是怕梦姗喜欢上文轩。一切如了他的意,梦姗对文轩产生了偏见,他再下重药,以徐幕风事件,让文轩赶快回京。一步又一步,在梦姗失落、心乱之时,他强行攻占梦姗的心,终于他博得了梦姗的芳心,也见到了萧王妃。
他想,瓷器就快到手了,一切不必再假装了。到了西京城,他故意疏离梦姗。仰制住自已对她的留恋。
谁想到,他的爱比想像中深得多。他的理智永远战得过情感,可是这一次,他的理智在梦姗面前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他爱她,他要她,他不能没有她。
甚至,他都偷偷地比较过,在他的心里面,江山都没有梦姗来得重。爱椿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魔咒,让他输得如此心甘情愿。
爱到尽头,是鲜花辅就的洞房,鸳鸯交颈,百年好合。
蓝家祖母恰巧在此时病故,天遂人愿,一切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瓷器与佳人并得。
就在这触手可得间,好运戛然而止。
天大的讽刺啊,心疼得象刀一点点地割着。
疾驰的马背上,冷炎突然放声狂笑,笑声与泪水迸流,泪水冻桔在面容上,笑声在风中吹散、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