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又坐了回去,收紧指甲,在椅子上划出几道尖利的白线,耳边反复回荡着杨威叫她别乱跑的声音,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他在可怜她,或者称之为怜悯。
夏季昼长夜短,回去的时候天上已经没有了星星,老房子里上下楼梯都没有灯,一路摸着黑爬到了五楼,任真有些微喘,进门倒了杯冰水给杨威,接着拉开两边的窗帘,让黎明的微光得以探进来。
地上血迹未干,很像是凶杀案的现场,家具也很破落,都被钉钉补补过,能够想象任真每次拿着工具,用心修缮的模样。
杨威不动声色跨过了那摊暗红色的血迹,瞥见客厅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
一共是一家人‐‐有三个人的脸和身体全被泄愤似的扎烂,只留下了中间那个笑得甜甜的,梨涡深深的小女孩。
他直视着剩下来的那个小姑娘,胸中未起半点波澜。
任真在厨房里,声音不大地喊了一声:&ldo;你吃辣椒吗?&rdo;
她在煮面条,奔波了一夜,早已饥肠辘辘。
杨威点点头,想起来她看不到,于是走过去,&ldo;多放点。&rdo;
厨房很小,再挤下杨威一个便显得十分逼仄,他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忙碌的任真。
任真扎起了马尾,没有系围裙,往锅里磕了两个鸡蛋,随手朝脸上扇了扇风。
锅开了,她自然而然地吩咐杨威去客厅橱柜里拿两只碗,&ldo;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还有筷子。&rdo;
杨威嘀咕,碗为什么不放厨房要放客厅,身子还是懒洋洋地动了,按照任真的指示找到橱柜,忽而门铃响了两下。
他下意识转身想要开门,手掌刚接触门把手的时候,整个人却被人往后面一撞,闷哼了一声。
任真柔软的身子紧贴着杨威,把他逼到墙上,紧张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嘴唇一张一合:别开门。
她身上还带着清澈燥热的饭香,扑了满怀。
杨威要推开她的手臂触电一般无意识的放下,接着眼睛觑着门外,学她小声说话:谁?
任真没说话,门外的人愤怒地替她回答:&ldo;操你祖宗!别以为不给老子开门就了事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爷爷叫你们这辈子消停不了。&rdo;
说罢狠狠用脚踹了门两下,似乎是有邻居受到惊吓想上来一探究竟,那人嘶吼着:&ldo;滚蛋,看你妈逼的热闹,惹老子不高兴了砍死你们啊!&rdo;
就是这样。
门被踹得仿佛随时能掉下来,&ldo;开门啊,□□妈的!&rdo;
杨威嘴唇抿起,任真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去厨房把火关掉,收拾自己的书包,扯了下站在原地的杨威的袖子,小声说:&ldo;跟我来吧。&rdo;
杨威不为所动,阴冷地看了一眼门口,问道:&ldo;他是谁?&rdo;
门外的人听见了他的动静,更加发疯地砸起了门,&ldo;老子知道里面有人,告诉你今天没完,赶紧给我滚出来!&rdo;
任真看了一眼时钟,还没到上课时间,&ldo;混混,以前给镇长当司机的,赖上我妈脑子不好,非说欠他钱要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