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吃到最后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他犹豫半天,还是夹了一只花蟹过来。这玩意儿虽然好吃,但吃起来特麻烦。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手巧的人,每回剥出来真正吃到嘴里的蟹肉都比丢弃的多,所以他也不怎么愿意吃。但是这是爹娘的心意,他一只都不动说不过去,而且盘子里还剩不少,他不吃点儿就太浪费了。
商宁在旁边早看见他师兄眉心的那一点点皱褶,连忙对江烟道:&ldo;师兄我给你剥吧。&rdo;说着,他手上立刻就把那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动手拆起来。他虽然从前没有吃过螃蟹,但刚刚已在江烟给他夹的那一只上得到了经验,现下剥起来明显熟练不少。而且他又细心又手巧,不一会儿就取出一段放在了江烟的盘子里。
江宛氏见江烟就坐在桌子前擎等着对方剥,出来一段肉就吃一段,吃完了还眼巴巴盯着人家手里的看,她就不由得有些嗔怒道:&ldo;江烟你干什么呢?你怎么还让人家一个孩子给你剥螃蟹?嫌麻烦就不吃,这么麻烦人家,商宁还吃不吃饭?&rdo;
江烟有些委屈,明明是小师弟自己要给他剥的啊,怎么也成他的错了?不过他还没说话,商宁就接口道:&ldo;没事,伯母,是我要给师兄剥的。我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给师兄剥两个也没什么,师兄想吃就让他吃。之前在清福门,我也给师兄剥过葡萄,这玩意儿也不怎么费事。&rdo;
江宛氏还要再说,一旁的江父就道:&ldo;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商宁看着是有分寸的,他不嫌麻烦,你就不要替他操心。&rdo;他说着,便也笑着夹起一个花蟹放到自己盘中,边动手剥壳边笑道:&ldo;若是娘子只是羡慕小烟儿有人给剥螃蟹,那为夫就也为娘子剥几个吧。&rdo;
江宛氏瞪他一眼,见商宁碗里的饭菜确实都差不多吃光了,这才没有再说话,等着江父给他剥螃蟹。
江烟简直没眼看。
饭桌上两对投喂与等待投喂的,一顿饭就这么融洽地吃完了。
夜色如水。
商宁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烟的脸。
他其实看不见什么,但他仍然望着那一片黑暗。
前世从九岁以后,他就一直是一人独自入睡。不管是在清福门,还是在城镇中,亦或是荒郊野岭,再怎么孤寂危险的情况下,他也都默默忍下来了。却没料到今日白日里听到江父要单独给他收拾一个房间时,商宁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呆在一个陌生的黑暗地方睡觉,他就突然觉得无法忍受。
好像被抛弃,被周遭的陌生人虎视眈眈。
好在江烟立马说要和他一起睡一间房,他的心也就平静下来。现在虽然也是在陌生的地方,但一想到他和他师兄睡在一起,他就觉得心里安宁,睡意也缓缓地爬上来。
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娇气了。
商宁在朦朦胧胧中想。
他跟过去真的变了很多,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有一份牵绊在,也是会让人感到安心吧。他有些混沌地想着,伸手抓紧一旁江烟的手腕,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第14章金陵(五)
商宁在江府住了好几天。
江父早就从江烟那里听说了商宁的病情,这期间想给商宁请金陵城最好的大夫来瞧一瞧。可惜胡大夫这些天回乡探亲去了,他便先请了别的大夫来。前来看过的大夫都说商宁是虚寒体质,只能给出平时饮食的意见和行为应注意的点,也解决不了根本。
当时听到这些话,商宁垂着眼睛面无表情。江烟看着他有些难受,不过心里倒也算不上多失望。毕竟他早已同师父夜谈过,知道真要痊愈还是要把希望放在回阳草身上。于是江府也就派人出去寻找回阳草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