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开始见他小师弟的时候,就觉得他小师弟沉默寡言,老成持重,不怎么爱说话。这几年相处下来,江烟好不容易见他小师弟笑容多起来,与他说话也不再总是几个简单的字后,没想到商宁就开始变声了,这下好了,他又不说话了。
江烟想到这里有点郁卒。
他这一日上山摘了回阳草就匆匆下山,然后就是急着一路回来。这会儿坐下来,额上身上都开始淌汗。江烟正想伸手去揩,就想起自己抓过回阳草后还没洗手,便就只好暂且作罢。
商宁近年来因着一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隐秘的心思,对他师兄的一举一动越发关注起来。当下他就看见了他师兄的动作,商宁道:&ldo;师兄这一路上山下山很辛苦,身上是不是汗的不舒服?不然我给你烧水洗澡吧。&rdo;
江烟笑道:&ldo;不用。我先看着你把药喝了,身上好了再说。而且厨房里李大夫肯定还熬着药呢,也烧不了热水。这地方这天气用井水洗的话,还是有点冷。&rdo;
商宁想想也是,他笑道:&ldo;那我给你打盆水来,你擦擦脸吧。&rdo;
江烟点点头。
商宁出去,又端着脸盆毛巾进来。
江烟接过来洗了把脸,又和他小师弟说了几句话,燕行和小花也都坐进屋里。再过了一阵,李大夫的药就熬好了。
这药端进来的时候,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散开来,闻得屋里的人都皱了皱眉头。
虽然商宁神色不变,但江烟就是心疼他小师弟,他当即从床头翻了翻,翻出一包粗劣的糖来。这康平县地处偏远,平常来的货郎都极少,这糖还是江烟偶尔出去一趟,在别的县城买的。他从前吃过多少山珍海味,如今在这小县城住了两年,对这一点甜味反倒格外珍惜,只偶尔嘴馋了才拿出一块来,现下纸里面还包了不少。
李大夫同商宁道:&ldo;老夫之前深思过,你喝了这回阳草熬的药后,就盘腿坐在炕上运功,把药力化开,同时内力游走整个小周天。等药力化开后,你就冲击左腿的经脉,把寒毒逼出来。&rdo;
商宁点头。
他没再多说话,一口灌下那黑色的浓郁的药汤,张口咬去他师兄掌心的粗糖,就盘腿坐在炕上,开始默默运起功来。
江烟从炕上轻轻下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师弟。
这一碗汤药下去后,商宁的胃部就是一阵火热,仿佛骄阳在炙烤。
这三年来,他日日站桩练功,早已练出内力并且运转自如。这整个小周天的走势不经过腿部,商宁运转了几周将胃中的药力化开,就感到自己全身都热起来。
虽然身上燥热,但商宁心思沉稳,慢慢将这一股骄阳一般的热流收入丹田。过了好一阵,他才将这股热流分成丝丝缕缕慢慢向腿部的经脉推进。
左腿被一股暖流缓缓充入,常年的僵硬冰冷在慢慢缓解,先是一阵密密的轻微的像是针扎似的疼,继而一股又酸又疼的感觉升腾起来。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商宁感到自己的一直沉重的左腿变得轻盈了许多,那疼痛也如同潮水一般渐渐褪去了。
商宁引导着这股暖流来来回回,直到先前的寒意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又引导那股暖流回来,运功游走一个大周天,然后气沉丹田,将那股暖流收进了自己的腹内。
他缓缓睁开眼,正正对上江烟正看着他的眼睛。
江烟坐在椅子上,整体比炕要低上不少。他抬头看着商宁,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瞳仁很大。这样的眼睛一旦注视起人来,就显得分外多情。
商宁一时间愣住了,连话都忘了说。
江烟关切道:&ldo;怎么样?&rdo;
商宁的睫毛动了动,低下头掩饰道:&ldo;已经好了。&rdo;说着,他还从炕上下来,站起来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