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看见街上有本族面孔的女子穿着窄袖短裙,头上编着辫子,额间缀着细碎的宝石,看着格外娇俏动人,想必这番穿着装扮是那些异族人带来的吧。
周时生随着南烟目光看去,若有所思道:&ldo;异族人在长安城很受欢迎,不止是我之前说的那几点。&rdo;
&ldo;哦?&rdo;
南烟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她是真的没见过世面啊!
&ldo;他们的五官轮廓较北燕人更为深邃,这样的面容有的人喜欢,有的人却欣赏不来,但无论如何,他们与北燕人结合生下的孩子却都是好看的。&rdo;
周时生用一种寡淡的语气叙述着,随后他微微侧身,认真的看着身旁低头沉思的南烟。
南烟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一丝烦躁涌上心头。这人平白无故说这些做甚?她随意应了两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道:&ldo;走的累了,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罢。&rdo;
周时生带着南烟去了一处酒馆,这处不比望楼规模大,但内里装饰极具异族风情。
寻常的酒馆最多聘请说书先生或是艺姬在客流最大的时候说书或是弹曲,这处酒馆大堂表演的人却是此前南烟在街上遇见的异族人,闹出的动静比其它酒馆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大堂多是散客,二楼则是私密性更好的包厢。
周时生自然是要带南烟上楼的,南烟摇头拒绝,拉了周时生在一楼好不容易寻了一空位坐下。
&ldo;这里热闹些,视线不比二楼的包厢差。&rdo;
南烟这话没错,但真实的心思是她不想和周时生单独待在包厢里,还是在散客居多的大堂自在些。
大堂人多,酒馆人手安排不过来,因此若是你不主动招呼是没人上前伺候的,但即便你一壶酒不喝,也得给一定的钱银,这是这里的规矩。
南烟唤了几声,那小二忙着招呼其它桌没顾上这里,她便让周时生好生歇着,自己起身朝柜台走去,要了一壶好酒,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回了座位。
&ldo;我们运气真是不错啊,若是来晚片刻,可是等不到座位了。&rdo;
南烟感叹道,一边替周时生斟酒,一边看向其它地方,大堂内几乎大半人都没有座位,都站着仰头朝舞台看去。
如今舞台上三名胡姬正跳着曲风欢快热烈的舞蹈,她们穿着大胆,露出了纤细的腰肢,紧实的臂膀,眼神柔魅多情,瞬间将大堂的气氛点燃。
南烟看的专注,一直在笑,笑着笑着便想到了孟养。
当年她虽不常出门,但有时无聊了也会同孟养背着南府人偷溜出门玩乐。她在南府不受宠,但并不缺钱,因此倒也算自在。
那时南烟同孟养听腻了说书先生的胡说八道,对酒楼弹曲的艺姬也失了耐心,便想去长安城的妓坊见识一下,据说那里每月十五都会举办热闹的舞会,以此选出当月最受欢迎的舞姬。
只南烟孟养两人都不是那性格跳脱之人,特别是孟养,他性子比南烟还要胆小两分,两人便一直未去,不想五年后,在酒馆却也能看见这般热烈的舞蹈。
若是孟养在,以他的害羞扭捏劲,必定会揣着私房钱背着南烟来这的。
想到这,南烟微微苦笑,因着冯希臣今非昔比不好对付,并且母亲一事有了眉目,她便刻意将替孟养报仇一事压了压。但回了长安城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孟养,这让南烟有点难受。
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哄笑声。南烟随之看去,原是一舞既罢,胡姬正在谢幕。大堂的散客都笑着闹着朝舞台抛钱,有那没钱的则会顺手将手里的扇子扔上去亦或是扔些随身值钱、有趣的小东西。
胡姬皆笑着应下,同客栈的小二一道将落在舞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
南烟看的心痒,手上忽然多了一物,她低头望去却是周时生的钱袋。
周时生神色平淡的看着南烟,下颌微仰,道:&ldo;扔吧,她们确实跳的不错。&rdo;
这样也不必将钱袋子全交给南烟了啊,若南烟果真头脑发昏,凑热闹将里面的钱财全散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好笑的摇摇头,从钱袋里取了些散银朝舞台上抛去,随后将钱袋还给周时生。
&ldo;这家酒馆也是异族人开的吗?&rdo;
南烟问道。
&ldo;不是,这家酒馆的老板是长安本地人士。&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
南烟好奇,结合五年前周时生假作小大夫一事,她已知晓安仁坊是周时生的产业,难道这里也是他的?
周时生缓缓转动着酒杯,看着南烟道:&ldo;这酒味道醇厚,甘而不冽,想是有些年头了。异族人喜烈酒,欣赏不来这样的酒水,即便想迎合北燕人的口味,也弄不来这酒。&rdo;
这些年,异族人进长安城推动了商业发展。让本土商户产生了强烈的危机,为在商业竞争中取得优势,他们开始抱团,像这般品质上佳有些年头的酒只会被本土商户掌握在手中。
因着大堂散客多,为怕届时来不及收钱让人趁机占了便宜,因此当初南烟去柜台亲自要酒时是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当场便将今日带来的钱给用光了。
这酒说起来算是南烟请周时生喝的,周时生举杯朝南烟示意,&ldo;这酒不错,多谢。&rdo;
当然不错,这可是酒馆压箱底的宝贝。